八月的华北大地,如同老天被捅破了窟窿,多日连绵滂沱的大雨下个不停。抑或是老天已经压抑不住被日军残暴带来的怜悯与悲痛,开始呜呜的哭出了泼天的豪雨。
天色阴沉,铅云重压,令人好生压抑气闷。列车咣当咣当的慢慢开着,枯坐在车窗边的粗壮汉子也是面沉似水,阴沉的可怕。岁月是磨人的最好锻石,年轻时光的激情与壮志,随着中原大战的失败似乎已经是一去不返了。要不是日军大肆侵华,估计自己也就只能在那个军事委员坐上一辈子的冷板凳了吧!战事一开,自己昔日的那个光头盟弟终于肯让自己去第三战区担任司令长官了。可谁都清楚,那帮出来的一个个将军谁不是只听命他蒋某人?自己能指挥得动哪个?每日除了看看一般的通报外,就是躲空袭警报。像个泥菩萨一般处于有职无权坐冷板凳的位置,担着个责任,还不如在军委会喝喝茶,骂骂娘来得自在!
由于河北境内大雨连绵,津南区尽成泽国,军队行动极其困难,加上日军进攻中心用于南口和平汉路方面,津浦线上曾一时沉寂。8月14日,由日本派来的矶谷廉介第10师团在大沽登陆。于1日推进至小站、良王庄、独流镇等地。到8月下旬,独流镇、静海,陈官屯相继失守,津浦路危机顿现。
蒋介石鉴于津浦路方向守军是以宋哲元第9军、孙连仲第6路军、庞炳勋第40军、以及山东韩复榘部等西北军为主力,加上万福麟第5军、吴克仁第67军等东北军协助部队也没有主帅率领,出于指挥的便利,南京统帅部决定将津浦路北段划为第六战区,调第三战区司令长官冯玉祥至河北,任司令长官,鹿钟麟、杨大龙副之。辖宋哲元、庞炳勋、吴克仁、刘多荃、李必蕃五部。抗击日军南下。
接令的冯玉祥对这个调动还是相当满意的,因为在第三战区淞沪战场他实在是无事可做,直接在宜兴张公洞纳凉躲空袭,满腔的抗日情怀只能换做杯杯清茶,阵阵怅叹!而到了第六战区则不同了,几乎全是自己昔日的属下,没有几个会不停自己的。就算是东北军几个,张学良已经被囚禁,也不敢翻毛咋翅。至于沧州的保安军,那帮金钱堆出来的少爷兵,自己也没想指挥他们,用李义的定位,那就是断后壮胆的。他相信自己西北军老部队齐心合力抗击日寇,估计还轮不上保安军上阵了。
时间已经是9月15日的傍晚,此时的冯玉祥已经从满腔的热情中沉寂了下来。他眼望着车窗外朦胧远去的大地、村庄,思绪忍不住想到了中午在济南和韩复榘的会面。自己昔日的这个马俾自从傍上了那个光头盟弟,几年山东王做下来,眼里已经没有了自己这个过气的总座的位置了。貌恭而不尊,言卑却不逊。表面上对自己谦恭,可一见面还没等自己开口,就抢先叫苦,夸大汇报山东防务紧张的情况,强调无法调部队北上的理由。这不是摆明了不愿意支持自己的抗日大计么?看他这么胸有成竹的叫唤,莫不是得了什么人的暗中授意?看来自己还是想事太简单了,他蒋某人就这么放心自己出山重新领导旧日部队?想到此处,他不由得重重叹了口粗气,对北上河北的抗日担忧起来。
“司令,沧州到了。”跟随的石敬亭过来轻声的汇报,“车站保安军杨副司令率部等候着,您看是不是见一见?”
“哦?到沧州了?”冯玉祥感受到列车在减速,“见,当然见!请他们上车吧!”顿了一下,“不,我们下车!”
宽大的沧州车站上高亮的电灯高悬,将站台照射得如白昼一般。站台上一群几十名身穿黑呢将军服的军官们肃立等候,站台边密密麻麻的是警戒的卫兵,在站台的屋顶上不时闪现特战部队布设的岗哨。
“敬礼!”车门一开,冯玉祥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阶梯上。保安军副总司令、第六战区副总司令杨大龙大喝一声,率领诸将齐刷刷的抬手敬礼。
“呵呵,诸位,有心了,有心了!”冯玉祥快步下车,举手回礼道。他吃惊于保安军这帮迎接的将领的年轻。从面相上看,小的估计还不满三十,大的就算杨大龙,也不过四十多岁。可在场的几乎全是佩戴中将以上军衔的,甚至他还看到了三四个高鼻凹眼的外国人,也是一身的将军服饰。这个保安军真是太怪了,小鬼当家不说,还雇佣外国人,搞不懂啊!
略微寒暄了几句,和站台上的军级军官逐一握手见面,大家就进了站台贵宾室略事休息。冯玉祥简单通报了军委会的任命及自己初步的六战区组织构想,以及抗战举措安排就不愿深谈。原则上此次六战区乃是依靠老西北军和东北军抗战,至于保安军,早在抗战初期就已经定下调子,可以自行安排战事,只要不和其他部队冲突即可。
杨大龙也没有多问自己兵团的任务安排,站起身表态坚决支持中央军六战区抗战,权利打击猖狂的日军进攻之后,就安排手下大概通报了一下前段时间的态势和保安军的准备。
起来汇报的是一个瘦高个外国军官,皮肤白皙,眼珠淡蓝。只见他快步走到墙上打开地图前,拿起指挥棒,就着一副一比五十万的华北地图看看而谈起来。出乎冯玉祥一行的意外,这个老外不仅一口纯正的国语,还相当麻溜的将整个华北战况和六战区战况通报了一遍。言简意赅,重点突出,对各军各师的番号、兵力、装备以及特长信口道来,丝毫不亚于国防部的高级参谋们。最后,他还大概汇报了保安军北方军团的战备工作,以及大体的战术安排。
人才啊!冯玉祥真是很惊讶。着李义真是敢用啊,这要是日后和我们敌对起来,这样知己的敌人太具威胁了!
会后了解,这个军官是美国人,中文名汤臣,弗吉利亚军校毕业。从美军陆战师退役后失业,198年被保安军聘请,从普通参谋干起,脚跨是个年头,积功已经是中将高级参谋主任。
就在车站,杨大龙主持招待冯玉祥一行吃了顿晚饭,算是接风。丰盛谈不上,但几个沧州本地菜倒是让老冯一行吃得大呼过瘾。
心中有事的冯玉祥谢绝了杨大龙挽留其在沧州过夜的邀请,带领手下转乘汽车连夜赶赴宋哲元军部驻地河间。
杨大龙也不便多留,他这些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按照李义的指示,北军团部队除了一线战斗部队驻守沧州外,其余后勤、警戒部队及仓库、设备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陆续南运。南运的地点是安徽淮北,淮北机场也已经快建设好了。
杨大龙丝毫不质疑李义的命令,他知道自己这个司令的每一步安排都有他的先见之明,简直可以算得妖孽。但他知道随着华北日军的势如破竹,丢失华北势必难免,着也不是一个保安军北方军团所能扭转的。国军各部败退的太快,轻易丢了平津不说了,现在又失了南口、陷了大同,日军轻松打进了山西。中线涿州丢失,保定眼看也保不住,势必要带动威胁津浦路。李义的指示是务必于沧州寻找战机,力争杀伤两到三万日军有生力量,而不必死守沧州,以免陷入战术困境。
撤离后勤到淮北,这是自清负担,留下清一色的战斗部队,打起来自然游刃有余。当然,这事除了建设淮北基地需要到军政部备案,其他什么北方军团撤离就不用再向其他人通报了,包括第六战区司令官冯玉祥。以免让人生出未战先谋后路,有动摇逃跑的嫌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