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经由阿斯蒙德欲望的触发，发生了暗夜精灵和鬼王军的争执、缇雅献血又唤醒神明的诅咒、贝西卜讲述莉莉丝的传说，和缇雅勇敢举刀刺向鬼王等一系列事件之后，终于迎来晨曦的微光。

圆月消隐，缇雅望向渐白的天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盯着维兰的眼睛，在他瞳孔中寻找自己的影子。

“变回来了......”她呢喃着，凝重的神情略微轻松了一些。

维兰看着缇雅褪去血红、恢复清澈水蓝的眸子，欣慰地舒了口气，正准备开口调侃她几句，温柔的目光突然寒光凛冽，越过她头顶，望向身后的鬼王贝西卜。

缇雅看着维兰和蔼的容颜一下子变成“冰雕”，不由地打了个哆嗦。她缓缓转身，双手紧握刀柄，将狩猎之弓小心地护在胸前。炫彩之光消散了，然而，当晨曦第一缕阳光洒在贝西卜身上时，缇雅仿佛又见绚丽光芒。

“伊莎蕾斯。你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叛离天界的吧，鬼王贝西卜。”缇雅向前走了几步，声音铿锵有力。缇雅知道，贝西卜不会善罢甘休，此刻，她就算忧虑胆怯，也不能表露出来。

贝西卜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唤出“伊莎蕾斯”这个名字，虽然缇雅不清楚她用狩猎之弓刺入他心脏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效应，但那个瞬间，贝西卜的意识确是陷入混乱，身体也遭遇了异常的苦痛。

尽管缇雅的刺杀行动以失败告终，她却以此得到了一些关键的信息，比如伊莎蕾斯；比如，贝西卜黑暗之心的成分。

月神的遗物在贝西卜身上并未产生应有的效用，是她使用的问题么？缇雅更愿意相信，作为第一个反叛天界的堕天使，贝西卜隐藏着许多鲜为人知的秘密。

强大者往往有致命的弱点，谁都不例外，她又何必害怕退缩。缇雅神色平静地迎着贝西卜凌厉的目光，紧握刀柄的手移至身侧，做好随时投入战斗的准备。

贝西卜凝望缇雅，想起灰羽广场那个勇敢又执着的女祭司。鬼王的困惑不比其他人少。为什么他的胸膛会绽放炫彩光芒，为什么伊莎蕾斯的身影会不断浮现，为什么他感到奇怪的力量注入体内，让他感觉到久违的激动和兴奋？距离上一次热血沸腾的时候已经隔了多久呢……叛离天界，不顾一切地冲到诺瓦利古城，救下火刑柱上的伊莎……

贝西卜聆听着自己蓬勃而有力的心跳，甚至想要对缇雅说声“谢谢”。这久违的感受奇妙并且美好，他没有排斥，亦不会拒绝。不过，鬼王又怎能轻饶想要至他于死地的恶魔公主?

“伊莎蕾斯已经死了，或许是她太寂寞，需要有人去陪伴。我觉得，你很合适，缇雅.圣.里格。”贝西卜回应着缇雅的质问，神色冰冷。

“看来你依然眷恋并疼惜着伊莎蕾斯。没想到，第一位堕天使竟是为了人类女子而反叛上帝，真是意外呢。”缇雅感受到贝西卜的杀气，依然努力保持镇静。她猜测名为伊莎蕾斯的女子是贝西卜记忆中挥之不去的伤痛，于是试图将话题转移到他的软肋。

“我答应维兰.卡斯诺尔，把你的命留给他。我会信守承诺。等到鬼王军剿灭萨麦尔，我将看着你在卡斯诺尔民众前领受死刑。”贝西卜似乎并不在意缇雅反复说起伊莎蕾斯。他自顾自地说着，步履轻盈地走向她。

“在精灵处死你之前，我不会杀你。当然，如果维兰.卡斯诺尔违背了他的承诺，鬼王军将亲自动手。至于狩猎之弓——”贝西卜欲言又止，凝视缇雅惨白的脸庞。他能感受到她恐惧的气息，这让他更加兴奋。

“半觉醒状态的狩猎之弓能量有限，就算完全觉醒，会认谁为宿主也不一定。如今，继续争下去也难免费时费力。不过鉴于你之前的行为，若想暂时保留狩猎之弓，那么，先接受我的挑战吧。”

贝西卜言毕，脸上浮现出轻松愉悦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怪异。缇雅愣了一下。鬼王的意思，是要和她打架吗？

“你要能坚持和我对战五个回合，狩猎之弓的事，就暂告一段落。至于战斗的方式，魔法或是其他，由你来选择。”贝西卜兴致勃勃地说道。

缇雅一头雾水地盯着他，堕天使的队伍里也发出细碎的议论。大家都纳闷，向来沉稳低调的鬼王怎么也开始喜欢这种游戏了？缇雅那一刀，难道刺中了贝西卜的某根神经，让他变得如此……热情？

“想好了么？”贝西卜步步紧逼。

“剑术！”缇雅声音响亮地回答。既然难免交手，她只能接受挑战。之前，当她运用本源能量袭击贝西卜时，她清晰感受到了萨麦尔的气息，就在不远的南方，平稳又微弱，仿佛被什么屏障遮蔽。而那时，贝西卜正遭受身体和意识的痛苦，估计未能发觉萨麦尔的能量气息。因此，缇雅果断选择剑术的较量，若是用魔法，恐怕会给鬼王追击萨麦尔提供新的灵感。

想必，萨麦尔也能肯定，把她留在鬼王军的队伍里是安全的。两人还未经过能量的磨合，在一起难以应对激烈战斗，不如分开行动。所以，缇雅更应努力拖住鬼王军……

“好的。”贝西卜美好的声音打断了缇雅的思路。他弯曲右臂，掌心朝向胸膛，暗红光芒上下延伸，凝成修长圣剑。

“我没有剑。”缇雅呆呆地盯着贝西卜，觉得自己像个滑稽戏的演员。选择剑术的较量，却没有武器，分明是在戏谑忧郁、不，此刻应该称为兴奋的鬼王贝西卜。

“修安，把你的剑拿来！”维兰走到她身旁，冲着场外围观的光之精灵喊道。

缇雅斜睨着他，感慨着暗夜王子的沉稳与冷静，若是从前，他早就吵吵闹闹地参与其中，而不是安静做一个能帮上忙的看客了。

“等等！”堕天使的队伍里突然传出一个清亮的声音。

缇雅寻声望去，黑发的阿斯蒙德款步走到鬼王身边，恭敬地说：“既然是剑术的较量，缇雅也应该用一柄与红翼相配的圣剑，这样，才不会有损公平战斗的名誉。”

贝西卜点点头，阿斯蒙德微笑会意，走到缇雅面前，右手抬至身侧，幽光闪烁，圣剑显现。

“拿着吧。”阿斯蒙德双手托着剑身，递给缇雅。

“我、我……”缇雅结巴地说不出话来。

“圣剑的对手，只能是圣剑。”他笑语。

“可是它——”缇雅迟疑着，接过长剑。

“虽然我们已堕落为恶魔，但圣剑依然听从主人召唤。我已经和它说了，暂时和你待一会儿。”

“它的名字？”

“墨瞳。要小心，你的对手可是红翼。”阿斯蒙德说完，翩然走回场边。

缇雅手握冰凉的剑柄，刚把圣剑竖在胸前，贝西卜便幻影般移过来，以红翼的剑身猛烈撞击她手中的墨瞳。缇雅被突然袭来的巨大力量撞出几米远，险些丢落手中的圣剑。要坚持五个回合，第一局开场就差点被打飞，真是不祥之兆啊！

她心里正忐忑着，贝西卜又攻了过来。速度之快，连她还未来得及调整好气息，胳膊上就挨了一剑。鲜血汩汩流淌，伤口火辣辣地疼，还无法迅速愈合，更糟糕的是，她美丽的衣袖竟也被剑刃切了下去，像一块破布似的在风里飘荡。

“哦，你就这么笨拙吗？”贝西卜说着，又绕着她迅速转了一圈。这下可好，缇雅飘逸的长裙被削成超短裙，雪白的长腿裸露在外面，伤痕累累。围观的堕天使们发出低沉的笑声，缇雅的笨拙实在让大家觉得格外有趣。

贝西卜停在她前方，稍作休整。他打量着衣衫不整的缇雅，笑着摇头：“第一回合就变成这样，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缇雅气呼呼地瞪着贝西卜，想不到他也有如此邪恶的趣味。

“你在干什么？笨蛋！”维兰在一旁发出不满的斥责。

缇雅侧转脸庞，盯着维兰那张苦大愁身的面容，心里酸溜溜的。若不是为了隐藏萨麦尔的气息，她才不会如此笨拙地出丑。

剑术的较量虽不像魔法，必须直接调动本源能量。然而，要想和贝西卜这样的对手过招，则要掌握更高的境界，那就是将本源能量通过气息注入剑身，达到本源能量与剑的融合。实际上，剑术的最高境界应是在魔法之上。

缇雅所持的圣剑虽然属于阿斯蒙德，但墨瞳听命于主人的召唤暂时臣服于缇雅，她应该很快可以将自己的本源能量与其融合。然而，她担心这样会暴露萨麦尔的行踪，所以只能笨拙又迟钝地任人宰割。

“打起精神来吧，缇雅.圣.里格。”贝西卜将长剑甩至身侧，准备进行第二轮进攻。

缇雅苦笑着垂下眼帘。什么坚持五个回合就暂时放下狩猎之弓的事，这些在地狱呆了许久的恶魔，就是喜欢捉弄人。不就是想出气么？被她在心上扎了一刀，总要想办法报复一下。

缇雅扫了一眼银装素裹的堕天使们，把阿斯蒙德的墨瞳扔在地上。

第二回合的结局，她还是自己动手吧。缇雅沿着破碎的裙角，三两下就把所剩无几的衣服扯掉。

萨麦尔，为了活下去，我们还会遇到怎样的挑战呢？

她心中默念，清澈眼眸倒映出朵朵无暇白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