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父亲,我有话要说!”
“不要任性,朱丽叶!你知道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你嫁给帕里斯伯爵,就会成为伯爵夫人,而且亲王的膝下并无子嗣,帕里斯伯爵是他唯一的侄子,有一天说不定能够袭名也说不定。到时候,和亲王家联姻的凯普莱特一族,还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看谁还敢小瞧咱们!”
送走了伯爵和亲王,父亲在书房里端起了盛满红酒的高脚酒杯庆祝。
“帕里斯伯爵也算一表人才,或许以你现在的年纪体会不到,但是当你越是随着年龄增长,就会发现,嫁给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可要比什么都要重要——更何况帕里斯伯爵虽然年纪稍长于你,却也是个美男子。”
是啊,那个老家伙可是跟您差不多年纪啊,我的父亲。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的使自己能够平静下来。
“虽然婚事并非出于我所愿,但是我明白在这个家里的立场……”
“哦,我亲爱的,你要明白我这个做父亲的良苦用心,我都是在为你的将来考虑。”
是为了你自己。
我兀自叹了口气。
“够了,父亲,这件事我想已经谈的够多了。”
“那么婚事你是答应了?”
“关于结婚的话题先到此为止好吗?”
“我们已经把婚礼定在了你16岁的生日之后,我想你还是早做准备比较好,我亲爱的女儿。”
“父亲……”
“我想你的母亲在天上看到这一幕的话,也会为你高兴的,朱丽叶。”
“我并不这么认为,或许她会悲伤也不一定,因为她的女儿注定要嫁给一个她并不爱的人。”
“你要相信,一段成熟的爱情是可以在婚后慢慢培养的。”
“在玻璃瓶里盛放的鲜花,永远是虚伪的美丽,只是被用来取悦那些将她们连枝剪断,连根拔起的人们,在快要窒息与溺亡的水瓶里,迎接短暂浮华后冰冷的死亡。”
“朱丽叶!”
父亲将杯盏狠狠地砸在了桌上。
“抱歉,父亲。”
“这件事已经定下了,你就不要再提了,我想你总会有明白的那一天的。”
“……”
“你回房去吧。”
“父亲。”
“关于婚礼的事我不想再听更多的抱怨。”
“并不是婚礼的事,我想询问父亲,您是否在打算卖掉东边的庄园。”
父亲的眉心一皱,握住酒瓶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良久。
“这事你是听谁说的?”
“偶然听见的。”
“……朱丽叶怎么也关心起这种事了?”
“庄园是我们家族的重要资金来源之一,我在想是不是家中的经营有什么变故。”
“啊,你在操这种无谓的心啊,放心吧,与其说是经营不善,倒不如说是大赚了一票,你就不用担心了。”
父亲重新为自己倒满了一杯酒,看来喜悦是出自真心的。
“是因为倒卖粮食吗?”
红酒从满溢的酒杯里倾洒了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父亲,您还想要隐瞒吗?我听说现在城里的百姓已经快吃不上饭了,现在连续天灾不断,再加上严冬将至,如果不让大家都留有足够口粮的话,这个冬天会饿死许多人的。”
“朱丽叶,你那些都是道听途说的荒谬之言,究竟是谁说的,我跟你一起去找他来当面对质。”
“在父亲面前,还有谁敢说出真心话,如果真的如您所说的那样,我们现在就去街上询问那些受苦难的人民吧。”
“朱丽叶,你给我站住!”
父亲用手扶额,放下了酒杯,背过身去,望向窗台。
“朱丽叶,我的女儿,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人是生而不平等的。有些人含着金钥匙而生,一生大富大贵,锦衣玉食;有些人在出生的时候就输了,被遗弃然后饿死街头,这种例子也是比比皆是。”
“所以父亲,作为有钱的我们更该对那些贫穷需要帮助的人予以施舍不是吗?”
“不对!这就说明了,下层人永远是被上层人剥削利用的工具,如果不想成为他人手中被决定了命运的道具,就要拼命地往上爬,直到握住了执掌他人命运的权杖为止。”
“我绝对无法赞同和理解父亲的想法。”
“朱丽叶,这话我本不想对你说……人呐,至从诞生在这个世界上,都是背负着罪业而存在的。为了生存下去,无可避免地互相倾轧,互相啃食,然后在鲜血淋漓中登上至高处。相对的,善良,是被人利用人心最致命的弱点,同情,亦是与弱者同化的愚昧情感——我有好好地付钱给那些人,而粮食他们也是自愿贩卖给我的,愿买愿卖,我只是做了一个商人的本份。”
“父亲,您说的都是一些歪理。”
“朱丽叶,这件事就算我不做,还有一抓一大把的人会去做,我只是扮演了这个不讨人喜的角色而已,当然,相应的,我也因此得到了我想要的——这就是取舍。”
“父亲,您的取舍就是为了自己,而舍弃了别人!”
“可以这么说,朱丽叶,只是我所做的,还是为了你,还有这个家族而已——罗密欧!”
父亲朝门外喊了一声。
一直站在门外等候的男仆进入了房间,躬身鞠礼。
“把小姐给我带回屋子里,在生日宴会以前,她哪都不能去,如果她踏出房门半步,我唯你是问!”
“父亲!”
父亲的背影,被那扇缓缓相合的大门切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