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子满腹委屈,只与蒋月一人娓娓道来,也不管是不是隔墙有耳,也不顾自己的体面。
说着说着,她像个孩子似的,啪嗒啪嗒掉下眼泪。
蒋月蹙眉细听,实在无法想不通,孙碧柔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她为什么回来?
“娘娘,现在不是哭哭啼啼的时候,稍安毋躁,您先回去……”蒋月递给她自己的手帕,安抚太子妃的情绪,淡淡道:“我去见见侧妃娘娘,也许这里面还有什么误会……”
此时,孙碧柔正在涂抹指甲,新鲜的凤仙花,将指甲染得红艳俏丽,她的十指纤细,指甲圆润,很容易上色。
婢女们小心翼翼,替她清理指甲之外的红迹,因为太过紧张,额头滚下豆大的汗珠,那汗珠滴在孙碧柔的手背,惹得她蹙眉道:“下去擦擦脸,这么狼狈,难看得紧。”
她的语气里充满嫌弃,那婢女吓得一颤,忙躬身退下。
蒋月从院门而入,还未进门,就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
孙碧柔的院子里一向栽种着很多花花草草,如今却都化成盆栽假石,看着更朴素了。
闻不到花香,宫人们也是一脸沉重。
细微之处,才见不同。
孙碧柔看着眼红的指甲,微微一笑,待见蒋月求见,她脸上的笑容更深,笑意更浓。
蒋月垂眸,站在正中央的位置,屈膝行礼。
孙碧柔故意不说话,只等她按耐不住,抬眸看向自己,才含笑招手:“过来坐吧,我一直很想见你来着,只是他们说你不在金陵。”
她的脸红润精致,眉眼如黛,梳着整齐利落的发髻,上面的簪子嵌着鸽子蛋大的红宝石,周围全是鎏金花纹,耳环也是红宝石的,交叠在腿上的双手,也同样坠着一双沉甸甸的金镯子。
好一个明艳动人的贵妃。
蒋月莫名恍惚,有些不太敢认她了。
匆匆数月,她的改变太大了。
孙碧柔眉眼含笑,盯着她的脸,也同样看了许久:“听说你去了星洲,这一路上很辛苦吧,瞧着晒黑了些。”
“是,我跟随三爷去星洲赴任,刚刚回来。”
“你很意外吧?”孙碧柔先问了她一句:“没想到我会回宫。”
蒋月迟疑片刻,谨慎道:“娘娘这么做,自然用娘娘的用意。若说意外,也是真的。”
孙碧柔递了一个眼色给宫婢们,她们立刻低头退下,退到院中,离得老远。
蒋月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她的寝房,多了好些精致的摆设,而且,她之前供奉的那尊观音像也不见了。
外面是简朴了,这屋里却是处处奢靡。
蒋月暗自纳闷。
难道她真的是转性了?又或者,真是别人假扮的不成?
孙碧柔幽幽看她:“今儿你能过来,必定是听说了一些我的事,前因后果,就不用多说了。今儿,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我孙碧柔欠你蒋月一个天大的人情,当初你救过我的恩情,我不会忘记!而且,我也知道你的能耐如何,我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来帮我。”
等等!这话的苗头有点不对。
蒋月抬眸:“娘娘,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我想,娘娘之所以回宫,必定是焕然新生,重新有了念想。我只是个厨子,没多大本事,之前种种,也有碰运气的时候。”
孙碧柔闻言突然笑了:“你的能耐大了,要不是你也不有今天。来日方长,咱们以后多得是机会合作。”
蒋月莫名心焦。
她可不想和她合作。
孙碧柔缓缓起身,朝她走来,离她很近:“蒋月,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亦如太子殿下器重三爷,我也会加倍信任你,我们一起做些大事,可好?”
蒋月眼神复杂:“娘娘所说的大事是……”
孙碧柔笑了笑,缓缓伸出四根手指,一字一句道:“拨乱反正。”
啊?
蒋月听不懂她的暗语哑谜,只是默默摇头。
孙碧柔倒是不急,轻轻一笑:“我是不是吓着你了,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要常来看我才是。”
“是……娘娘。”
一个人的性情大变,左不过因为两件事。
要么经历了生死大事,大喜大悲,要么知道是知道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冲击太大!
好巧不巧,孙碧柔全都中了。
蒋月猜不到她的心思,可她知道,麻烦还在后面。
孙碧柔日渐得宠,听说太子殿下为了让她高兴,不惜花费千金寻找昙花花种,他要在御花园为她建造一间赏花亭,专赏昙花盛开。
昙花一年只开一次,花期匆匆,犹如惊鸿一瞥。
蒋月听闻此事,与苏嬷嬷一边品尝一边诧异道:“孙碧柔当真是变了一个人,太子殿下也成了痴情种,太子妃娘娘也快成怨妇了,这剧情走向,我实在是理不清楚了。”
苏嬷嬷听得懂她的意思,沉吟道:“孙碧柔这个女子,本来就很不一般,仔细想来,她当初毅然决然地要离宫出家,必定是对太子殿下毫无感情。可现在又这样争宠,估计是别有所图吧。”
“图什么?图荣华富贵,还是皇后之位?”蒋月自问自答:“又或是更高级的东西。”
两人正说着话,瓦坎达从门外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它一口咬住蒋月的裙摆,顽皮得很。
蒋月把它拎起来,它长大了不少,有点沉。
瓦坎达正在长牙齿,所以很喜欢磨牙,蒋月每天都给它大骨头棒子啃,可它还是喜欢磨人。
苏嬷嬷见它嘴里的利齿,摇头道:“它长得太快了,估计再过两个月,夫人您就抱不动了。”
蒋月笑笑:“身为猛兽,本来就不是养在怀里抱着玩的。趁着它还是个小可爱,多撸一会儿是一会儿。”
现在的它就是只顽皮的小猫咪,很容易摆弄,任她为所欲为。
苏嬷嬷无奈一笑:“夫人也是胆子大,旁人见了都要躲。”说完,她起身道:“我去弄些新鲜的牛肉给它吃,今早刚买的。”
“又有肉肉吃了!”蒋月抱起瓦坎达,一顿猛亲:“不许叫,再叫我就亲秃你!”
它嗷呜一声,有点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