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在小巷子亲地火热, 不知谁突然肚子叫了声。
陈陌不管不顾,继续在那吻着对方软软的嘴唇。
叶穆知道他饿了, 推开他的肩膀缓道:“先去趟菜市场吧,到做晚饭的时间了。”
陈陌舍不得放开他, 低头又小亲了几口,“你下厨?”
叶穆帮他整理了下有衣领处的褶皱,“对,有什么想吃的么?”
陈陌没什么偏好, 看着他道:“烧你拿手的就好, 上次的酸菜鱼跟糍饭糕不错。”
叶穆几不可见地蹙眉, 稍作犹豫, 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可以, 不过缺些调料, 可能味道会差点。”
陈陌没介意,看着他手指闪闪发光的戒指心情颇好, 难得说了句好话,“只要是你做的就行。”
叶穆斜睨了他一眼, “走吧,先去南边看看有没有卖鱼的。”
他说罢便侧身出了巷子,往左拐了个弯。
陈陌跟上去与他并肩,平视着前方走了段路,默默地牵住了他的手。
动作比以前青涩、笨拙、还透着些兴奋,但却发自真心, 不再有任何的隔阂跟顾虑。
指腹间的接触很温暖,让人莫名安心。
叶穆寡淡地没说话,但薄唇不经意间轻扯了扯,露出个微微的弧度。
夜间的霓虹灯忽明忽暗,照在他白皙清隽的脸孔上显得别有一番温柔感。
陈陌转头望着他,黑亮的眸子如星空般璀璨,嗓音低而缓地说了句话。
叶穆没听清,淡然道了句,“什么。”
陈陌唇角轻扯,侧轮廓深刻英俊,“没听见就算了。”
我说我爱你。
叶穆如水的目光淡淡瞟向他,看他一脸矫情样,忍不住吐槽,“你有病吧”
陈陌半眯起眸子,微微偏着头,“你这毒舌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刚浪漫了会就把气氛全给整没了。
叶穆闭了下眼睛,“跟你这种人在一起改不了。”
陈陌被他这种批判式的态度弄的有些坏心情,“哪种?”
叶穆表情不变,“你现在是在自取其辱么?”非得让他把他的缺点都列举出来么。
陈陌攥着他的小拇指发狠捏了下,“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么。”
叶穆冷漠着脸,“放开,不然我立马脱了那枚戒指丢进河里。”
陈陌脸上的肌肉有些明显地僵硬,迟疑了会略松了点力道,“跟你开玩笑而已,别当真。”
叶穆呵呵冷笑,“是么,看起来不像,话说回来,你觉不觉得自己心胸很狭隘?”
陈陌脸色不虞,“不觉得,以前很多人说我心胸宽阔如海。”
叶穆忍不住莞尔,嘲讽道:“那他们肯定是在骗你,你是我见过的男人里面最小心眼的那个。”
陈陌嗓音低沉地很,“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叶穆有恃无恐,“去吧,趁我们还没登记领证前。”
陈陌眼眸愈深,“你这是在要挟我?”
叶穆态度随意地很,“算吧。”
陈陌没退让,继续在那跟他对峙了会。
俩人边说边走,背影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地平线,融入浓重的夜色之中。
路上的磕绊花去了不少时间,买完菜到家做饭,真正在饭桌上坐下的时候已近晚上七点半。
香喷喷的米饭搭配五色俱全的菜肴让人味口打开。
陈陌还在为先前的事较真,臭脾气地没怎么动筷子。
叶穆淡淡瞥了他一眼,抬起脚踹他,“不饿了?”
陈陌面瘫脸,语气透着些漫不经心,“饿,但谁让我小心眼呢,某些人做的饭我吃不下。”
叶穆嘴角微抽了下,“你能不能好?”
陈陌态度倨傲,用很欠揍的语气道:“啧,还真就不能好了,留下心理创伤了,你说怎么办吧。”
叶穆沉默着跟他对视两秒,罕见地妥协道:“行了,我收回之前的话,快吃吧,菜要凉了。”
陈陌却不太满意他的回答,继续在那吹毛求疵,“就只是这样?”
叶穆拿他没辙,耐着性子道:“我道歉行么。”
陈陌习惯得寸进尺,“行是行,但心里吧总是有些不舒服,要是待会谁给我来个口|活那就不一定了。”
叶穆看他那一脸贱样就想打,冷着脸道:“滚犊子,没门儿。”
陈陌冷嗤了声,“凭什么,我给你做了那么多次,你就不能回报我一次?”
叶穆抿了抿嘴,皱眉道:“能别老提这种事么?”
陈陌有些郁闷,突然间就没什么味口了,看着他没说话。
俩人就这么僵持着,较量着耐心和定力。
大概五六分钟左右的时间,叶穆抬手捏了捏眉心败下阵来,“知道了,但是我没什么技巧,待会别瞎吐槽。”
陈陌脾气来地快去的也快,忍不住薄唇微勾,“一定不会,光是想想在你嘴里的感觉我就能射出来。”
叶穆无奈地摇头,把菜推到他面前,“你他妈就是个流氓。”
陈陌低头堵住他那张不饶人的嘴,霸道地亲了口。
叶穆有点想逃,脖子向后缩了点。
陈陌摁住他的后脑勺,舌尖伸进他嘴里舔了个遍,牵扯出一个透着情与色的吻来。
叶穆呼吸重了点,哑声道:“先吃饭。”
陈陌侵略性地顶了下他,俯身凑近他耳畔低声说了几句露骨的话。
叶穆经不住有些恼羞成怒,直接劈头一顿骂,“操,陈陌,你别太过分。”
陈陌咬着他的耳朵直笑,手指不安分地撩着他,“试试呗,保证你爽地飞起来。”
叶穆咽了咽喉,有些控制不住,正想着找什么借口走开,门铃就响了。
“我去开门。”
他说完这句便从侧旁走过。
陈陌有些意犹未尽,掐了他屁股下,眼里有不羁的欲与望。
叶穆没搭理他,脸色发烫地走到门口处。
由于没有安装门镜,他直接问了句谁。
静等了几秒,公寓外传来了肃厉冷漠的声音,仿佛漆黑的大海上一座高大料峭的冰山般寒气逼人,“是我。”
叶穆微怔,握着门把手的动作有些僵硬,在犹豫了会后还是打开了门。
夜色沉重,晏琛提着个纸袋,就这么静静地站立在漆黑处看着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冷寂幽邃,彷如深渊般一望无尽,透着无声的压迫感
叶穆定定跟他对视了会,没说话。
晏琛垂下眸子,视线在叶穆唇边残留的暧昧水渍上短暂地停留了会,长眉紧皱。
叶穆意识到,抬手抹了下,微弱的光线下,那枚中指上的银环显得特别显眼。
晏琛沉默了,心脏骤然像被针刺般难受,眸子一片死寂。
叶穆站在那半天,终是作了声,“什么事。”
晏琛寡然,神色淡漠地盯着他,声音平静却是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他周身透着股冷冽的寒意,骇人地很,但叶穆却没屈服,目光疏淡地道了句,“有什么就在这谈吧。”
晏琛笑了,虽扯着唇但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怎么说也在一起八年过,非得要这么绝情?”
叶穆面无表情,“当初我从那栋别墅里被赶出来的时候你也没念过什么旧。”
晏琛的背影衬着冷寂的夜色,有些阴翳,“你还在怪我,是么?”
叶穆低着头垂着刘海,吐字透着疏离,“我没资格怪你,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晏琛垂下眼睑望着他, “后悔么?”
叶穆阖上眸,再睁开时只余平静,“后悔。”后悔的一塌涂地,白白浪费了自己那么多时间跟感情,做了那么多违反道德人格的事,害了叶家也害了自己,甚至也间接造成了跟陈陌感情破裂。
晏琛与他四目相视,狭长的丹凤眼中深邃似夜空,“我也后悔,如果早知道自己以后会那么爱你,在认识的第一天我就会对你好,不会有伤害,也不会有彷徨。”
叶穆疏离地看着他,眸底有排斥,“事到如今你说这种话只会让我作呕。”
晏琛眼中暗淡无光,闻着里屋飘来的熟悉菜响,沉默寡言了片刻,“还在烧酸菜鱼跟糍饭糕么?”
叶穆没什么情绪,“他说想吃我就做了。”
即使很多事都被岁月擦拭着痕迹,但有些却怎么也磨灭不了。
就比如这两道菜,就因为晏琛爱吃,他曾经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研究才钻研出最好吃独特的做法,可惜做了十次有七八次都是被对方丢进垃圾桶里的。
晏琛眼底漆黑不见底,滑动了下喉结,艰难道:“从前你就只会做给我一个人吃。”
叶穆敛眸看着他,“你也说是从前,八年的光阴抹灭了太多东西,我们之间早就烟消云散什么都不剩了。如果有,也已经被我选择性遗忘了。”
晏琛牵强地扯着唇角,伸手从自己提着的纸袋中拿出了瓶葡萄酒,嗓音低沉缓慢,“那这瓶酒呢,你还记得么。”
这可以说是两人之间最温暖的回忆,他爱喝酒他便为他亲手酿酒,那紫色的液体中甜腻的气息给予了这段感情最初也是最纯的悸动。
叶穆眼里没有温度,“我记得,这也是我曾经做的蠢事之一。”
晏琛眸子里有挥散不去的黯淡,“你没必要这么否定自己。”
叶穆余光瞥着那瓶酒,只觉不耐烦,伸手取过想也没想直接就往地上砸,“够了晏琛,我不知道你还在奢望些什么,我早对你死心了。”
砰地一声脆响,玻璃渣子伴随着酒精的味道碎了满地,他的脸上除了深恶痛绝般没有其他情感,似乎觉得从前的那些都是在玷污自己的人生。
晏琛面容孤寂,他站在那什么都没说,只是望着叶穆的眼眶子一点一点地布满了红血丝,“我就让你那么不堪么。”
叶穆看了他一眼,眸底有深深的排斥,攥起手指在那沉默了许久,薄唇微启,缓缓道:“与你无关。”
晏琛雅黑的眼睫微垂,覆盖着留下一层阴影,“那跟谁有关?”
叶穆发狠咬着唇,眸底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我只是为自己不堪罢了”
晏琛默然,看着他没作声。
叶穆微垂着眼睑,嗓音沙哑甚至有些颤抖,在那挣扎了近半刻钟方才吐出些字来,“知道么晏琛,在近乎过了九年多的时间,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寒夜凄冷,他一动不动地立着,吐字沉长而缓慢,“错误?”
叶穆看着他,苦涩而绝望,“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会死缠着你不放吗?”
晏琛动了动唇,低沉道:“你说爱我。”
叶穆笑了,含着满腔的嘲讽“不,那些年我跟着了魔般缠着你,无论被你怎么唾弃侮辱,我都不曾放弃,都只是因为那夜在酒吧一刹那的心动罢了。”
晏琛眯着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你什么时候在酒吧见过我?”
叶穆忍着不断涌上心头的酸楚,“是啊,你什么时候去过酒吧,那么多年,我满心窃喜地以为得到了,以为拥有了,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跟你犯了一样的错误。”
晏琛怆然道了句,“什么意思。”
叶穆唇角透着犀利,“还记得你污蔑我坐牢的那次么,在你拿走那些资料后我束手无策,只能查你以前的资料,可能是老天爷在捉弄我,我没翻到什么有用的,却意外发现九年前的那天你替你父亲出差去了趟国外。”
晏琛忍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目光有些涣散,“那又怎么样。”
叶穆笑了,满身疮痍,“不怎么样,但却证明了那夜我在酒吧遇见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你。”
晏琛喉结滚动了下,艰涩道:“那代表不了什么。”
叶穆的嘴唇苍白着,“不,那代表了全部,我愚蠢地做个偏执狂,满心以为得到了,拥有了,但直到最后才发现一切都是一场空。”
叶穆敛眸望着他,语气中夹杂着苦涩,咬字不重但却透着股肯定,“我从没真正爱上过你,晏琛。”
晏琛微怔,与他四目相视的那瞬间身体里仿佛有什么碎掉了,过了好久,才哑声问了句,“你究竟在说什么?”
叶穆眸底有着深深的疲倦与狼狈,沉默着低头在阴影中,“还没明白么,我跟你,只是误会一场。”
所有的所有,都只是误会一场。
晏琛突地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就那么笑了出来,“叶穆。”
在这刻,他除了叫他的名字外近乎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喉咙跟火烧般窒痛着,让他再也不能开口。
真相像把锋利的匕首,在挥散去所有迷雾之后,明晃晃地给了他最刺骨最残忍的一刀。原来所有的所有都只是一个可耻的笑话,原来他们从没开始过,更别提其他。
男人背影映着冷寂夜色显得有些清瘦,在一片漆黑中显得无比的绝望。
“你走吧。”
叶穆黑眸中透着疲惫,在说完那句后便没再多说,只阖上眸轻轻地关上了门。
夜,又变得静寂起来。
是谁哭了,是谁流着那么咸的眼泪,却也变得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