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颜盏烈指向的位置看去,乌廷圭不禁眉头一挑。就在会武城门大开,云龙军出击之时,齐军后方不远处突然燃起了红色的烟花,而齐军明显在烟花绽放后开始撤离,与之前一样,并不打算和云龙军交战。
看着眼前这一幕,即便乌廷圭是个大老粗,也该能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了。而颜盏烈想让他看的,正是这个。
“那不是普通的烟花,而是信号弹。”
“信号弹?”
听着颜盏烈的解释,乌廷圭一头雾水,前者则在沉思片刻后,详细说道:“齐军打仗,偶有用信号弹的时候,旨在后方主帅发号施令。因月黑风高,令旗不易看清,这才以此代之。他们首次发动进攻之时就燃放了蓝色的信号,但当时我并未多想。后来他们第二次发动进攻之时,又燃放了黄色的信号,依旧是见信号即撤离,但却被我看到。因此,这才让将军与我一道观察。果不其然,这一次还是。足见那信号就是撤离将令,他们还是疑兵骚扰。”
依照颜盏烈的意思,齐军并非怯战,而是有目的的在骚扰会武城云龙军,这才频繁进攻,但又避而不战,只做扰敌。恰巧此时颜盏烈的两名手下跑到东城头,汇报南、北二门的情况,结果与他所料一致,南、北二门的齐军同样见信号就撤离,与东门无异。
听到两名士兵的汇报,乌廷圭气的直骂娘,吼道:“那他们岂不是要一直闹下去了?!我军还如何休息啊?他妈的,再敢来,本将定带人杀光他们!”
乌廷圭怒上心头,但颜盏烈却镇静的多。他思前想去,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说道:“万万不可。依我看来,扰敌一定是为后手做准备,我们目前尚不清楚他们后方有多少援军、有何后招,贸然出兵,一定会中他们的圈套。”
一听这话,乌廷圭更忍不住的吼道:“那咱们就不睡觉了?就跟他们这么耗着?”
云龙军连克数城,本就疲惫不堪,若当真不休息的和齐军耗下去,也确非上策。加上颜盏烈已经开始怀疑,这股齐军的扰敌目的,或许就是不想让他们休息,而待云龙军疲惫至极时,再一举强攻。即时,云龙军哪还有精力迎战?
因此,颜盏烈又摇了摇头,说道:“将军说的是,不休息是不行的。我军远道来战,又连克数城,已经尽显疲态。为防止齐军后援到来时,我军尚有抵挡之力,确实该抓紧时间休整。但绝不可贸然出战,中了他们的圈套。齐军最是狡诈,不似我云龙铁骑直来直去的,将军可不能上他们的当啊。”
乌廷圭一个大老粗,让颜盏烈说的有些绕不过来,没好气的回道:“他妈的,战又不能战,睡又不能睡,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颜盏烈深思片刻,算计着齐军快又要来犯,说道:“将军,齐军再次来犯之时,劳烦将军亲自带人出击,且东城门出兵五千,可追出十里,并在城外多等片刻,莫要着急回城。将军不是有气吗?那将军就在城外痛骂齐军好了。”
“老弟,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乌廷圭毕竟和颜盏烈共事了一段时间,深知此人虽不善战,但谋略远胜于他,且做事总有诡道,因此他让自己出城追击,并痛骂齐军,定有深意。
“将军,他们后方既有人燃放信号,那必有将帅指挥。我军出战,首先要弄明白究竟是在和谁交手,他们又有多少后招,方才能出兵退敌。他们想要借着月黑风高骚扰咱们,却不知,天色已暗,最能让人隐蔽。下次将军出战之时,率兵五千,又做出一副气急败坏,深追不舍的样子来,齐军主帅必定以为我方已沉不住气,即时该有变招。而我会派出探子深追,打探他们的虚实。等弄明白了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咱们也就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颜盏烈果然另有谋划,乌廷圭听到后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就依你所言,本将陪他们多玩会儿。等探得他们虚实之后,若当真只有这丁点兵力,哼,本将定要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好好出出气。”
“将军放心,定有机会让将军出气。嗯?齐军果然又来了,好,就请将军‘出战’吧。”
颜盏烈刻意将“出战”二字说得重了一些,乌廷圭听到后看了一眼城外来犯的齐军,然后就率人依计行事了。果然,这一次齐军依旧不战而退,后方还燃起了紫色的信号。
颜盏烈见状,急忙派出斥候中精明能干、且擅长隐蔽者,趁着月黑风高之时出城,混在云龙军的身后,等他们追击齐军且进入东城门外一片树林中后,再悄悄离队,一边隐匿身形,一边紧咬齐军。
天色太暗,加上树林中适合隐蔽之处太多,云龙军的斥候探子果然没被齐军发现,并追着他们深入二十里之远。见齐军停下步伐,原地休整,他们各自找了一处隐蔽之地,躲起来细细观察。
这股齐军正是青城带来的龙骑军,而他们做完扰敌之策后,回到原定地点休整,但似乎并没有想到云龙军会派人查探,更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被人咬住,因此并未刻意提防,反倒是还在大声说着话。
“也不知道将军是怎么想的,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就这么来回骚扰会武敌军,有啥用呢?”
“谁说不是啊,反正王爷也快到了,等着他来了,咱们大军压境,直接强攻就是,何苦这般费力。”
“你这就不懂了,咱们将军啊,那是立功心切,这才急功近利,非要在王爷面前表现自己,提出这什么扰敌之策,说什么咱们骚扰着云龙军不让他们休整,让他们时刻处于惊弓之鸟的状态,然后等明日王爷率大军抵达之时,再做强攻,云龙军必定不敌。”
“哎,他立功心切,倒教咱们弟兄辛苦,真不是人干的事啊。”
“行了行了,快别说了,将军来了。”
这伙人的对话被云龙军斥候都听到耳朵里,青城的扰敌之策泄露无遗。而当他们听到有人说将军来了,急忙细细看去。果不其然,这些齐军口中的将军正是青城。
当然,此时的青城尚未名震天下,因此云龙军的斥候并不识得他。而青城
来到此地后,先是和将士们寒暄了一下,表示关怀,然后站到人群里,朗声说道:“将士们都辛苦了,待夺回会武,我段青城必定为将士们请功!”
将士们听到青城所说请功之事,并未见有何兴奋之色,反倒是一个个的都耷拉着脸,很不情愿的样子。云龙的斥候看在眼内,心里想道:兵将异心,如何能胜我云龙?
“适才本将军看到城外情况,将士们都很英勇啊。而且云龙军已经沉不住气了,这个时候我们更要加紧攻势,让他们更加烦躁,不得休息,好让王爷的大军能顺利踏破会武城门。那个乌廷圭本将军看到了,十足的草包一个,有勇无谋,实在辱没云龙上将之名。所以,下一次进攻,本将军会亲自出战,将他斩于马下。即时,若有机会咱们就不等王爷了,直接攻进会武城,拿下这首胜!”
闻言,将士们议论纷纷,似乎对青城的话都不是很相信。不过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会武有两万云龙军,而他们,只有六千人,如何能攻城?因此,人群中有胆大的,提出了质疑。
“将军,敌军兵力三倍于我,我们如何能攻破呢?依我看你这扰敌之策也不见得有何奇效,倒不如咱们尽早回去休整,明日与王爷一同前来,到时也有力气上阵杀敌,不然......”
“放屁!你敢扰乱军心,来人,给我将他拿下,杀一儆百!”
青城话音刚落,自他身旁走出两个将士,将说话那人绑缚押下,并带到一旁,看上去当真是要动手了。
“你就是拿我们的命立功,你不配为将,你......啊!”
那人犹在骂骂咧咧,指责青城,然而他话未说完,云龙斥候只听到一声惊呼响起,那人就没了声音,不难猜出,已然是人头落地了。
杀了这人,齐军中果然安静了下来,青城冷眼看向将士们,厉声喝道:“再有胆敢阵前乱我军心者,这就是下场!好了,时候差不多了,南、北二门的将士们也快要出击,你等稍作休整,随我出战。切记,若是不敌,后方信号燃起,咱们立时撤回这里。不过本将军有信心,就凭这六千人踏破会武城门,带尔等领下这首功,因此,你等更要奋勇杀敌,不得怯战!”
“诺!”
云龙斥候见齐军底细已明,而他们又快要出战,急忙撤退。待他回到城内,将见闻悉数上报。
“将军,颜盏大人,齐军仅有六千余人,以作扰敌之策,但明日北疆王会率大军到此支援。那烟花确是撤退信号,东城门外二十里地是他们的休整处,据他们所说,南、北二门亦是如此。对了,此番主战的,是一个叫段青城的小将,之前并未听过此人,该是新将。且此人立功心切,急功近利,齐军已有不满,而他又阵前杀将,齐军已然军心不稳。下一次攻城之时,他会亲自带兵犯我东城门,说,说将军只是个草包,要将你斩于马下,夺回会武。”
云龙斥候详细汇报见闻,包括青城辱骂乌廷圭之事也说了出来。乌廷圭闻言,大怒,誓要将青城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