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侯以命作战功,要为青城弥补海川一战的遗憾,助他平步青云,加官进爵。之前的话,青城自然是想不到这一点的,而此刻知道了真相,青城心中万分感激,但话到嘴边就不知如何说出口了。
镇海侯造反,主因是有人陷害,要为临海城易帅,除去他这个的挡路石。而为了不白白葬送这条命,镇海侯才有此一举。一来,是因为段家之事已过去了三年多,他生怕大家都忘记这桩冤案,想借此给天下人提个醒。二来,就是为青城造战功了。
没错,从一开始镇海侯就不认为自己能成事,因为他的力量和大齐比起来太过渺小,这也是他对青城的警示,当权势地位不足以被辉帝重视的时候,切不可操之过急的重提段家之事。
当然,青城是否能听进去,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对于镇海侯的义举,青城是由衷的感激,只是,一想到镇海侯也是有家有业的人,这一造反,难免累及家人,不由得为他们担心起来。
“侯爷,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事吗?”
镇海侯自然是明白青城在问什么,不过他看上去倒并不担忧,反而是轻笑着说道:“你放心吧青城,皇帝的性格本侯岂会不知。段家之事犹如他的心中之刺,此番被我重提,他必定怨恨至极,想来,莫说本侯的下场会异常凄惨,本侯的家人也不会幸免。所以,在起事之前我就将他们都安顿好了。”
说到家人,镇海侯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接口说道:“说起此事,倒有些意外。你可还记得那神木拓?在本侯起事之前,他似乎已经收到了消息,并差人前来,表示可将家人送往海川,他必定保护他们周全。他说,本侯这个老对手值得他的敬重,此番起事也值得他的敬佩,因此举手之劳,愿意为本侯一解后顾之忧。”
“神木拓?”
一听此人竟愿意出手相助,青城略显惊讶。要知道,此事根本不像神木拓所说一般仅是举手之劳,他能有本事打探到镇海侯造反之事,那大齐中,难保就不会有人能打探到镇海侯家人的下落。要知道,禁军五卫中,有一卫队专职此事,善于收集情报,且神通广大。而神木拓出手相助之事,若是被他们得知,那海川岂不是又给了大齐一个进犯的理由吗?现在的海川,可是再难承受大齐的龙威了。
“这个神木拓,也算是神通广大了,想不到大齐境内的秘闻,他竟能提前得知消息,的确不能小视啊。不过,他竟愿意相助镇海侯,究竟这当真是敬佩对手之故,还是另有筹谋呢?”
青城想不通神木拓的打算,但眼下也不是查证此事的时候,因此他将此事暂且放下,继续问道:“那侯爷可是将家人托付于他了?”
“当然不会”,镇海侯连连摇头,叹息道:“本侯这一生,为家人付出太少,临了,可不能让他们因我而欠下神木拓这么大一个人情。何况神木拓究竟有没有什么阴谋本侯也不得而知,虽说这样想有些小人之心了,但为保证家人无恙,还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好啊。再说他始终是个外族人,海川又是异域,哪里比得上家里呢。”
听镇海侯这话,他的家人似乎并没离开大齐,青城听到后更显诧异。而镇海侯看出了
青城的疑惑,富含深意的笑道:“本侯让他们去了一个‘好地方’,从此渔牧为生,远离纷争,时不时地还能来给梁峰上个香,只希望老天保佑,他们隐藏得当,别被人发现了就好。当然,若有一日你能为段家平反,也希望你能接回他们,好生安顿,如此,本侯再无牵挂,也就能放心去了。至于他们所在的地方嘛,你知道,上泉信玄也会知道。”
镇海侯突然提到了上泉信玄,青城先是一愣,然后脑海中快速闪过了一个地方,这才恍然大悟。
“侯爷放心,若有朝一日青城当真能为段家和侯爷平反,必定接回你的家人,好生安顿。”
青城有心连带着为镇海侯平反,后者却苦笑连连,叹息道:“本侯的事你就不必放在心上了,与段家不同,本侯是真的造反了。就算段家蒙冤之事能平反,本侯这事,皇帝也绝不会松口的。”
镇海侯所说不假,但眼下的青城坚持认为,辉帝并非无道昏君,段家和镇海侯之冤,定是有奸臣小人作梗,若有朝一日能为国清君侧,辉帝必定能圣心回眷。到时,所有冤情真相大白,镇海侯必定也能平反。
然而不等他开口说及此事,镇海侯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当下拦住了正要说话的青城,严肃地说道:“青城,临别之际,本侯有一事要再三提醒。段帅交给你的课题,你没有忘记吧?”
镇海侯突然严肃的提到了此事,青城略显不解。但父亲交托之事岂敢忘记,因此青城不假思索的回道:“何为忠君报国。这是父亲让我时刻反省的话,该是在问我,忠君报国的意思。侯爷提起此事,有何用意吗?”
青城的回答也不知镇海侯是否满意,他沉默片刻,仰天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段帅不愧是段帅啊,末将生平所遇将帅之中,若论及对天下百姓,江山社稷的关心,无人能出其右。北疆王或许也是个心怀天下的明主,只可惜,他不是皇帝,他尽忠的,始终是韩家的天下。”
镇海侯感慨一番,然后看向青城,说道:“这课题值得你钻研一生,也足够你享用一生了。青城,临别之际本侯借段帅之言赠你,望君勿忘,好自珍重。好了,多谢你来为本侯送行,你走吧。”
镇海侯重提段飞岩告诫青城之事,并希望他用心钻研,眼下的青城还不能悟出父亲的良苦用心,自然不得要领。而听着镇海侯让自己离开,青城料想他该是要“动手”了,心生不忍,试探性的问道:“侯爷可是要上路了?”
“呵,本侯倒是想给自己个痛快,奈何皇帝不允,必定是要将我五马分尸,以震慑天下的,本侯哪里选的了呢?”
青城也猜到了若镇海侯被生擒,下场该凄惨的很,但他不解的是,既然镇海侯也明白,为何还不动手?
“眼下大军未到,侯爷如何选不了?”
“因为,‘他们’该来了。”
镇海侯口中的“他们”不知是何方神圣,青城疑惑不解。但就在转瞬之间,青城眉头一挑,一流高手的灵觉让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杀气冲此处而来,堂外的雷影、疾风二人同样感受到这股杀气,也急忙跑进了堂内,警惕地
注视着周围。
“七个人,都是高手,且杀气毫不掩饰,该是锁定了侯爷。”
心中这般想着,青城看了一眼雷影、疾风二人,说道:“对方杀气毫不掩饰,该没打算偷袭,你们不用紧张。”
“禁军做事,何须偷袭。”
就在青城话音刚落之时,堂外突然多出了七个身影,以极快的身法冲进堂内,包围了里面四人。而其中一人更是出言挑衅,态度极为傲慢无礼,更有甚者,他竟然自称是......
“禁军?”
那人站到了青城的身前,雷影和疾风二人都拔出兵器,警惕的注视着他的行动。而青城听着他的话,更显疑惑,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七人,发现他们俱是身穿黑衣,衣服上还有金色刺绣,每个人都带着面具,面具的形状也很是怪异,通体呈黑色,状如羊面,额上有独角。
这面具很是怪异,但青城博览群书,隐约猜出了这面具所代表的,乃是传说中上古时期惩恶扬善的神兽,獬豸(xie zhi)。
此刻镇海侯同样看清了来人,但似乎并不意外,反倒是叹息一声,拍了拍青城的肩膀,说道:“青城,你走吧,本侯不想连累你。既然他们来了,本侯也该上路了。”
镇海侯的话,说的青城更加疑惑,但此刻离开,明哲保身,绝不是青城的性格。因此他稍作沉吟,冷眼看向刚才说话那人,问道:“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冒充禁军,意图擒拿我大齐二等侯爵,眼里没有王法了吗?”
那人听着青城的话,似乎并不在意,反倒是冷哼道:“你没听到他和你说的话吗?”
“现在是我在问你话!”
“哼,好,你说王法?吾等就是王法!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阻拦‘影龙卫’办事,滚。”
“影龙卫?”
那人自报家门,但青城似乎并未听过这个名号,心中大感疑惑。这人理直气壮,言辞凿凿,若非武艺超绝,不放青城在眼内,那就是他所说非虚,当真是禁军所属了。可是,青城印象中的禁军,哪有这号人?
“哼,在下并未听过禁军中有什么‘影龙卫’,何况禁军行事,也不似你等这般。城外即是孤鸿王大军,城破只在片刻之间,又何须出动禁军?在下奉劝尔等最好从实招来,不然,我即刻拿了你等,送到城外问问孤鸿王这个一等王爵、东方擎将,可听过禁军中有什么‘影龙卫’。”
青城说话间,已然运转了电光辉耀诀,并不断提升着内力。而看着他的动作,那人踏前一步,冷笑道:“就是孤鸿王见了吾等也不敢阻拦,你算什么东西?既然你想仗义一把,那也不用走了,吾等就成全你。”
“哼,是吗?”
那人说话间就要动手,青城见了,轻哼一声后爆发了护身劲。此举意在彰显功力,因此青城用足了十成力,内力释放所造成的波动以他为圆心快速扩散,周遭地面甚至寸寸龟裂,声势骇人。而那人感受着青城一流高手的霸道功力,大惊失色,似乎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有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