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丞相蔺子恒命丧途中的消息不胫而走,樊妮依还未想出办法来和秦王抗衡,郑郡那边又传来斗宇郊即将挥兵前往楚国的噩耗。两股势力都是不容小觑。偏是这楚国内忧外患之秋,无人可用了。
“苏将军,事到如今,莫不成真的是天要亡我大楚?”
樊妮依说这话的语气,双目凝成霜,眼里蓄着的泪,孤傲而倔强地不叫她落下。注视着楚穆王的灵位,背影显得极其的憔悴,似乎只要一个人语气稍微大一点,便能将她击个粉碎。
苏见马惶恐地跪在地上。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况且这苏氏一门都是爱国衷心之辈,如今楚国已经到了要被强敌瓜分的地步,他也是无计可施,于苏见力而言,他的想法毕竟不如苏见力那么有灵性。
“回禀樊侍女,末将以为,当下应广罗人才,选出文治之臣和统武之将,如此文武有序方可在御敌,或许楚国还能有一线之机。”
当事实变成实话从苏见马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樊妮依眼里一直在打转的眼泪,已经忍俊不禁地坠下,像是释负,更像是失望。
“苏将军,看来此番楚国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末将该死,末将......”,苏见马诚惶诚恐,为臣者,未战先服输已是死罪,但,他又不可否认这将会是事实。
“父王......”,樊妮依朝着楚穆王的灵位喊了一声,颤声着跪下哭泣道:“如今君上胸无成志,朝中大臣和百姓皆是无法身心一致,妮依恐怕要辜负了父王生前的垂爱,无能为力再次力挽狂澜......请父王饶恕妮依的不孝......”。
苏见马是眼睁睁地看着樊妮依不断地向楚穆王的灵位磕头,那肝肠寸断的情结不是演出来的。鸟兽尚有领头者,而如今堂堂的楚国,却没有一个可以力挽狂澜的国君来处理政事。
愤怒,绝望之后的愤怒,令苏见马肺腔之中的那股气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处,猛地跟在樊妮依身后朝楚穆王的牌位磕头道:“先王,家父在世的时候,一直隐忍着各种苦楚,对若敖天躬身屈膝,临了为鼓舞我大楚将士之心,不惜活活行车裂之刑以怒我军心,如今不过一年多,这秦国和郑郡先后要攻打我楚国,又逢楚国水涝,君上却成日迷恋于花粉之中,末将实在是不忍再看下去了,请先王原谅末将,若是你泉下有知要怪罪,切莫怪罪家父,一切罪果由我苏见马一力承担便是。”
苏见马接连磕了几个大响头,磕得地板震响。
樊妮依只是跪着,却未转身询问。
询问也没用。
如今的楚国,已是行尸走肉一般,早晚都是他人垫板上的肉,任人宰割罢了。那苏见马想要做什么,即便是多出格的事,她阻挡不了,也不想去阻挡。
苏见马头也不回地拔剑朝“逍遥殿”走去。
绷着的一张脸,就是打算要和人拼命去的。
楚庄王正在“逍遥殿”和李兮兮一众人把酒言欢,一路上没有几个人敢拦着提剑前来的苏见马,只是到了“逍遥殿”
,有不知死活的家伙死拦着不放行。其中不乏守卫后宫的统领林三。
“苏见马!你这是要做什么?”
面对林三的质问,苏见马那发红的眼睛却对他置之不理,依旧要朝前迈步。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林三一声令下,从四处涌来一大批守卫过来,将苏见马团团围住,围得水泄不通。
“苏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
林三走近苏见马,拉着他的衣袖悄声地说:“你是发疯了吗?敢指剑进后宫!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林将军,请你让开,否则休怪我苏某人刀剑无眼!”
“你......你要刺杀君上?”
林三再是木讷,也猜出了苏见马的意图?随即命人道:“来人,给我拿下,无论生死!”
林三的命令一出,那些不明就理的守卫,即便是平日忌惮苏见马的权力,此刻也是个个硬着头皮上阵。
苏见马即便再是骁勇,也熬不住这么多人的长枪短剑,身上多处中枪,很快就被林三拿下,嘴角泛着血朝“逍遥殿”里大喊道:“昏君,你这个无道的国君,枉我苏氏一门为你前仆后继,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无用之人!奈何我人单力薄,否则,今日我便要取下你的项上人头,带你去见先王,让先王好好看看你究竟是怎样一个无道的昏君!”
“够了,苏见马!”林三呵斥着:“你既是忠臣之后,今日何故要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做出这等人鬼不谅的以下犯上的事来?”
“林将军啊林将军,我真是替你可怜,你本该是战死在沙场上的大将军,如今却沦落在这,成为了无道之人温床软玉的看门狗,我真是看不起你!”
“苏见马!”林三怒不可遏,拔出剑来朝苏见马胸前一刺,剑回收的时候,一股温热的鲜血自苏见马的胸前喷出。
“苏将军!----”。
樊妮依大概是听到了禀报,才知道苏见马提剑过来,她是一路上跑着过来,却仍旧赶不上制止苏见马的愚蠢行为,迎接她的是林三执剑刺中苏见马的画面。
“三姐......”。从余怒中回过神来的林三,像是犯了天大错误的孩子,将手中的剑往地上一扔,上前迎接樊妮依。
樊妮依没有去理会林三,而是蹲下身段来,一个膝盖跪在地上,从身后抱住苏见马的上半身,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哭着问:“苏将军,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
苏见马已经回天乏力了,林三刺中心脏,此刻已经是强忍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对樊妮依说:“樊......樊侍女,......我恐怕......不......不行了,你......快......快让我......七弟.......”。
苏见马还未将余下的话说完,双目便缓缓闭上,满是血渍的脸上,留下的是绝望的表情。
“苏将军!苏将军-----”。樊妮依搂着苏见马的尸体,使劲地摇晃着他的身体
,试图将他再次唤醒,却是无济于事。
“三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三害怕地蹲下来问樊妮依,他不知道如今楚国的局面,自然不会明白苏见马何故要执剑进“逍遥殿”的做法。
“林三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樊妮依歇斯底里地朝着林三怒吼着。
林三愣在原地,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见力和阿东乐等人,在收到消息后,很快也便赶了过来。
“六哥,六哥!”苏见力一只手轻拍着苏见马的脸,亲切地喊着苏见马,回应他的依旧是一阵血腥的味道。
苏氏一门七子,如今只剩下不知所踪的苏见知,苏见力倍感神伤,站起来一脚将林三给踢翻了,大怒道:“我要杀了你!”
才拔出来的剑,眼见着就要刺中林三,一旁的林一眼疾手快,迅速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剑身,双手被那锋利的剑刃划出深深的血口,鲜血随之而下。
“苏将军,苏将军请息怒。”林一双膝跪地,哀求着苏见力说:“都是我这个当大哥的错,平日里没有管教好他,才会造成今日这个局面,我愿意替我三弟赴死,还你六哥一命。”
“你给我滚开。”此时的苏见力,哪里容得林一的哀求,一脚将林一踢翻,像一只野性十足的凶猛动物,眼里只有林三这只猎物。
“大哥,大哥,你没事吧。”林三压根不想去躲避苏见力刺过来的剑,而是去扶林一。林氏三兄弟自小就是以命换命,无论在什么时候,眼里永远都是将自己兄弟的性命安危摆在第一位。
“我没事三弟。”林一抱着林三,正看见苏见力再次刺过来的剑,一个反转,便用自己的后背接着苏见力的剑,这次,没办法逃脱,苏见力的长剑扎扎实实弟刺中在林一的后背上。
“林一哥,林一哥。”樊妮依见状,放下苏见马的尸体,赶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抵挡正要倒下的林一的身体。
阿东乐冒着伤口被再次撕裂的痛楚,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紧紧地逼退了苏见力,站在人群中间大声问在场的:“有没有人告诉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我们出生入死的兄弟相互残杀?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也很想知道,有谁能告诉我吗?有没有!”苏见力眼光犀利地环视着四周的守卫,声音到了震吼的高度。
那些守卫们,个个摇头表示不知。
樊妮依用自己的手帕捂着林一的伤口,朝林三喊道:“你还不快把林一哥带去疗伤!傻愣着干什么!”
樊妮依想要借故支开林三,以免苏见力再拔剑,再出现什么不可控制的意外来。
“他不能走!今日不将事情弄清楚,我一定要杀了他给我六哥偿命!”苏见力何等聪明,自然是洞悉了樊妮依的想法,恶狠狠地朝樊妮依看了一眼说:“我把话给你们放在这,谁拦我,我就杀了谁,不信的话,你们大可试试看!”
苏见力向来是言出必行,樊妮依心咯噔一下,知道林三恐怕今日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