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损还在回忆着每一个细节。
巴脑让他从给苏见力备酒菜后的情节想起,他却要从前一天去回忆,他虽然是鲁莽,但是关键时刻也能逆向思维。一个人若是想要对别人有所下毒手准备的话,一定会时刻寻找着机会。
朝着这个思路走,孙损是越想就不自觉地将时间往前推。而且要命的是他怎么想,都无法判断谁会是最可疑的凶手,反倒觉得驿站里的每个人都有可疑的地方,包括巴脑和阿东乐。
“孙将军,叫你呢,你怎么总是慌神?”
巴脑见喊了几声孙损,他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摇着头朝他走来拍着他的后背又喊了句。
一个人在沉思,深度沉思的时候,总会给外人一个无精打采的假象,猛地就这样被人给喊着,他心中没注意防范,笨重的身子立刻就向前倾倒下去,重重地在地上摔了一跤。这才完全清醒了过来。
“孙将军,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怎么今日总觉得你怪怪的?”
孙损看着巴脑直摇头道:“巴脑兄弟,哎,我这脑子啊真是没办法,按照你说的去回忆,结果都推演到好些日以前,实在是想不起了。”
“那就别想了!”巴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失神了,敢情都是在作茧自缚,也难为他了。道:“三姐醒来了正找你过去,兴许她能给你点有用的暗示。”
孙损点头允诺,跟着巴脑走到了樊霓依的面前。
“樊姑娘,你找我?”
樊霓依的一只手仍被阿兰蕾紧紧地握着,侧脸抬帘问孙损道:“孙将军可曾想起些什么来没?”
“孙损惭愧,越想越觉得谁都是有嫌疑。”
“你可想起当日吩咐酒菜时,可有生人进去后厨或者与你有过接触?”
樊霓依的提醒,孙损其实都想过了,否则他也不能说谁都有怀疑。
便将自己看见的都说出来,希望樊霓依冰雪聪明能从当中发现点什么来。
“是这样,后厨也是烧水的地方,每日来往的人络绎不绝,而且不知道为何我在备酒菜的时候,来往的人就更多了,而且比往常不一样,都是三五人结队而来。起初我还能注意一下,后来一想,都是自己人,怎么能想那么多?所以,也就没去注意了。”
“也有我们“阿氏门”的生面孔吗?”阿东乐在一旁插了一句。他心中也是提心吊胆,害怕自己带进来的人,果真逃过自己的一双眼睛,伺机对驿站的所有人下手。
“是。”孙损非常肯定地回答了句。
“巴脑,你怎么想的?”樊霓依将话题转向了巴脑,她心中已有些许想法,只是不能轻易地说出来,毕竟话一说出口,就会变了味道。
巴脑只是眼神和樊霓依相视了片刻,便已经从她眼里快速地读懂了她的心意。
这一通,立即就觉得事情严重了起来。
“三姐,难道咱们驿站里混有阿提马的人?”
“不确定。”樊霓依的头在枕头上来回地摇晃了下回答了巴脑句,唇角微微上扬道:“但是有一点可以非常确认,这下蛊毒的人不是要针对苏将军!”
“不是苏将军?”
在场的人听樊霓依这么一说,个个都惊呆了。如果不是针对苏见力,那还有谁?
还是巴脑,他最能理解了。问樊霓依道:“三姐,莫非你的意思是指……那个阿善将军?”
“如果我猜想的没错,下毒的人听说苏将军要一起招待的客人就是阿善时,这才冒险临时起意下毒,他的真实目的是想将阿善完全控制,至于苏将军,他或许也想到了会毒害到他的结果了,只是他为了控制阿善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连苏将军一起毒害了。”
“没错,来人一定是冲着阿善来的,你们想想咱们驿站里的这些人,没有多也没有少,要真是想对咱们不利的话,早就我就机会下毒了。”
巴脑的补充却没有得到阿东乐的认可。
“巴脑,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我也有没有想过?或者他所携带的蛊毒不够,不足以对咱们都下毒。况且,他从一进来就带着蛊毒进来,可见他是早就我有要下手的准备了。”
话,说得越来越清晰了。
樊霓依偷偷地看着阿东乐,她发现阿东乐的脸颊不自觉的收缩了几下,她非常明白,那是他在克制的表现。从他说话的语气里已经能听懂,他也是将下蛊毒的目标锁定在“阿氏门”的那些门徒里,而这些人,都是他曾经最信任的人了。
樊霓依能知道的,巴脑自然也能发现。
“阿东乐,走,我先送你回去休息,一会儿我再去问问那个阿善将军,兴许能从他身上发现点什么线索。”
阿东乐感激地望着巴脑,能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台阶下。不用他说,他也正有要离开的意思。他要回去好好想想,不动声色地秘密盘查,对所有他带进来的“阿氏门”门徒都进行盘查一次。
“巴脑,我没事,我一个人能行,事不宜迟,你快去找阿善将军,咱们兵分两路,我回去想有什么药方可以先控制住苏将军的蛊毒。”
“也好。”巴脑回了阿东乐一句,转向孙损道:“孙将军,劳烦你辛苦走一趟,将阿东乐送回房去。”
“自家兄弟说什么客套话。那我先走了。”
孙损话音才落,躬身双手一摊开,便将阿东乐平抱了起来。
几人被孙损这个动作都给逗乐了,阿东乐更是不好意思。才要说点什么,孙损早已玩笑一大堆在那等着,笑到:“阿东乐,走,我送你入洞房去!”
阿兰蕾听着脸一红,站了起来也不分男女有别,照着孙损的屁股就是拧了一把,更是惹得孙损一阵风笑开。
“阿兰蕾,你扶我起来换身衣服,咱们去找那个阿善亲自问问清楚才行。”
阿兰蕾去取来樊霓依的一套衣服,才要解开樊霓依身上的衣裳,发现巴脑还傻楞在那里,嘴一嘟嗔怪道:“巴脑,你还楞着干嘛?三姐要换衣服了,不行你来换?”
巴脑一听阿兰蕾拿自己取乐,气得说不出话来,却早已满脸通红,一个手指指着阿兰蕾做威胁,那大概意思是“好你个阿兰蕾,你给我记住”。
樊霓依和阿兰蕾早就被巴脑那憨样逗乐了,二人笑得前俯后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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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霓依在阿兰蕾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到了苏见力的房间。
因为之前受到了过度的惊吓,身体已经是呈疲软状态。
巴脑正正在床边,一句话也不吭声,朝樊霓依和阿兰蕾二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樊霓依和阿兰蕾二人也是大气不敢喘地站在原地,看着阿善正在喂苏见力吃什么东西。
只是没近前,被巴脑的大胖身子给挡住了,所有看不清。既然巴脑都没太大的怀疑,樊霓依自然也相信阿善应该不会毒害苏见力。
阿善脸色苍白地转过身,一个脚步没站稳,一下子就瘫坐在苏见力的床上。
巴脑想上前去扶他,被他的手势给拦住了。随后就见到巴脑转身挥手示意樊霓依和阿兰蕾小声地出去。随后自己也是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
“阿善将军,来,你慢点。”
巴脑见阿善扶着门框走出房门,立即将阿善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说:“来,我扶着你点。”
阿善打量着巴脑身上的伤势,摇头想要拒绝。
“走吧我没事,这点皮外伤伤不到我的。”巴脑说完强行摁着阿善的手在自己的肩膀上,二人脚步缓慢地走进了正堂。
樊霓依在巴脑示意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早早地进来正堂等候他和阿善将军,而且,也命阿兰蕾将茶水备好。
“阿善将军请上座。”
樊霓依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如今她樊王后的身份已然被识破,自然就要对阿善这个吐火国的左将军更加尊重了,更何况虽然她不知道这个阿善将军给苏见力吃的是什么东西,但一定不会是毒害他的东西,所以内心也是表示感激。
“樊侍女请。”
阿善也很知趣,这樊霓依虽然不是楚国的王后,但至少也是他楚庄王的侍女,而且这个“侍女”的身份还是已故的楚穆王亲口赐封的。冲这个他也要低头三分,哪敢上座?只是坐在了昨边的上首。
樊霓依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跟着自己则坐在了上座。
“不知道阿善将军方才是给苏将军喂食了什么东西?”
樊霓依问这话的时候,发现阿善的袖口手腕处有鲜血流出来,眼眶突然一润,迅速地朝着阿善跑了过去。
也顾不上身份,蹲在阿善身边,两手小心翼翼地卷起了阿善的袖子。
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单见阿善的做手臂上,有十几道刀口子,没有包扎,上面还汩着血。
“阿善将军,你……?”
“三姐,阿善将军用他自己的血控制苏将军的蛊毒蔓延。”巴脑说的也是鼻子一酸,转过脸去偷偷地将自己的眼泪擦掉。
“樊侍女,我真的没事的,只需休息一阵就能恢复如初了。”
“胡说!”樊霓依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气,嗔怪了阿善一句后,冲阿兰蕾喊道:“阿兰蕾,快去取来金丝来!”
“不行不行!”阿善连连摇头解释道:“我这身上的阴阳血,一旦开口就不能随意止血,否则就不会有效了,还是等苏将军情况稳定了我再止血也来的及。”
“阴阳血?……”
樊霓依这是破天荒头一次听到人的体内流淌的血液还有阴阳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