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火国的国君殿。
阿乌宫。
国君阿提马,不过是三十几岁四十不到的胖男人。
粗脖子大肚囊,看上去十分的有福相。
头顶着吐火国特色的布帽,两眼看着褪下铁皮后露出来的石指扣,正是多年前自己亲手赠送给孙叔廷的那枚指扣。
樊霓依将孙叔廷在朝中落难一直到临死前的事,都告知了阿提马,听得阿提马的眼眶瞬间湿润。
落泪道:“这孙大人与我对我来说,就是良师益友,他为人憨厚待人诚恳,十几年前来吐火国,我就一心想留他下来多住些日子,没想到如今竟然天人永隔,真是......唉。”
“国君,孙伯也总在我面前说国君你是一位贤明的君主,他日必定事有所成。”
“孙大人真的这么说的?”
樊霓依赶紧行礼答道:“我怎么敢欺瞒国君?”
“起来说话吧,既然孙大人视你为己出,那就都是自己人了,你放心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出来,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
“谢国君。”樊霓依又行了个礼起身道:“如今楚国空有君位却无王,这楚国上至朝中大臣,下至黎民百姓,都渴望有一个新的君王出现,来主持楚国的朝政,将楚国开辟出新的辉煌来。而太子熊吕不被天意允诺,西丞相若敖天虽为佞臣,却是手握楚国大半军权,我没有别的请求,就是想请国君发兵牵制楚国的北城兵力,让若敖天如愿夺得王位。”
阿提马对樊霓依前后自相矛盾的话,听得是稀里糊涂的,不解地问:“既然这个若敖天是佞臣,为何你还要叫他夺去君王的位置?”
“国君,这若敖天既然是佞臣,他一旦如愿登山王位,势必引起朝中以及民间的各种势力的反抗,到时,他是上了王位容易,下来就没那么轻松了,而且我断定他一定会是被连根拔起的那种结局。”
“佞臣当政,其行必恶,引军心民心不满,到时他就是骑虎难下,定会被连根拔起,从此失势,这一招以料供养其疯长再斩草除根的办法,甚是妙。好,我答应你。”
樊霓依没想到阿提马答应的这么痛快,拜谢后回到了阿东唛客栈。
刚进屋子没多久,便发现整个阿东唛客栈都被士兵给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从即日起,阿东唛客栈里的所有人都只进不出,有违令者,杀无赦。”
一个将军模样的人,骑在马背上冲阿东唛的老板娘喊话。
“这是怎么了?”
樊霓依看着门外的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阿东唛客栈包围着,真是插翅都难逃了。
若敖末噌噌噌地从楼上跑了下来,显然对外面突然发生的事情,他感觉不妙。
拿出若敖氏的令牌朝骑马的将军示意了下说:“大人,我不过是个客商,这还要赶着去做买卖,你看,能否通融下行个方便。”
若敖末说着从怀里拿出些银两来。
骑马的将军将若敖末的银两揣进了怀里,对若敖末冷笑了一声道:“刚才没听清楚吗?是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你,我不管你是不是客商,赶紧进屋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若敖末见对方
扬鞭要挥打自己,气的嘟哝了一句,大屁股一拽一拽地回屋上楼。
从樊霓依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丝毫没有发现樊霓依眼里一样的眼神。
樊霓依却是将他看得清清楚楚了,从这若敖末的脸上看去,他一定是着急走。
而能让他这么急着走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将消息送回楚国若敖天那里,或者若敖地那里。
她急迫地想知道这个若敖末到底有什么消息是她不知道的。
于是,跟上了若敖末。
“你找谁?”
若敖末房间的守门护卫看了眼樊霓依问。
樊霓依一看站着的两人,就能判断出来,一定是若敖天养的“罗雀铠甲兵”了。
从怀里亮出若敖天的令牌,说:“快去通知若敖末,我有事找他。”
若敖末得知消息后,亲自过来门口迎接,见樊霓依一脸的生分,不免问:“请问,你是?”
“我是樊霓依。”
樊霓依淡淡地回了句,自顾进了屋,也不管若敖末同意不同意,那神情和姿态,仿佛她现在就是若敖天身边的大红人,他若敖末是轻易得罪不起的。
若敖末一眼就辨认出来樊霓依故意放在桌面上的若敖天的令牌,是真的。
于是一副嬉皮笑脸地给她倒水道:“哟,原来是樊姑娘啊,你这女扮男装了,要不是有若相的令牌,我还真是认不出你来了。”
“怎么?你见过我?”
“哦,那倒没有。”若敖末灿灿地笑答:“自从若敖有死之后,你就在我们若敖氏的家族里出了名,大家都看过你的画像,所以,我也就知道你了。”
“哦,”这回倒是轮到樊霓依惊讶了起来,她不知道若敖氏的那些成员,这么重视自己是为了什么,好奇地试探道:“你们这么做,若相不知道吧?”
“这小事,若相哪里会知道?”
樊霓依从若敖末的一句话里,就读懂了他心虚的成分。
显然这个若敖末在吐火国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背着若敖天干的,只不过却是光明正大地打着若敖天的旗号。
既然不是若敖天派的,那,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个若敖末彻彻底底是若敖地的人了。
樊霓依从胡灵儿那里后来多少听说了点若敖天和若敖地的关系已经开始恶化的消息。
之所以若敖地到现在还没有跟若敖天翻脸,说白了,就是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毕竟,若敖天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关系网,也不是他若敖地说剪断就能剪断的。
何况,若敖天手里还掌握着樊霓依帮他控制的盐油粮草的买卖。
“若敖末,”樊霓依见若敖末心虚,企图用微笑掩饰,突然提高了嗓门道:“你好大的胆子啊。”
“樊姑娘这是说什么话呢?这才第一次见面,就跟我开玩笑,恐怕不妥吧?”
若敖末依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也是在赌,赌樊霓依只是在试探自己。
“哈哈哈......”。
樊霓依站起身来大笑了几声,转到若敖末的身后,双手突然泰山压顶式地落在了若敖末的肩膀上说道:
“你以为我在试探你什么吗?我告诉你,用不着,今日我能在这里找到你,你应该非常清楚,若相想知道的事,从来不会有走眼的时候。”
若敖末身子一颤。
樊霓依说的话,其实一点不是在吓唬他,既然能这么准确地找到自己,而且是在这么关键的节骨眼上出现。
显然,若敖天,早就发现了什么端倪。
“说吧。”
樊霓依已经看出了若敖末开始心虚,一手搭着他的肩膀坐下来说:“你以为你跟了若敖地,就能瞧不起若相了?我告诉你,若敖地那个莽夫,以为自己训练点“罗雀铠甲兵”就有多了不起,就能操纵着若相的主意,其实你们也不用脑袋想想,若相对忠于自己的人,其实是特别的慷慨大方。但是,对于那些打算背叛或者已经背叛还不知道悔改的人,是绝不留情面。若敖有,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若敖末汗水都被吓出来了。
惊问:“我大哥若敖有的死,真的是若相干的?”
“事到如今,我说出来就不怕你去告诉其他人。这也是若相想给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一个杀鸡儆猴的样子看。”
“果然是他。哼,那你还是杀了我吧。”
若敖末突然一点都不害怕了,事情一旦到没有路可以走的时候,就只剩下恶胆了。
“怎么啦?你还想反抗?是不是也打算让外面两个“罗雀铠甲兵”进来一剑把我刺死?”樊霓依摇着头,一手拍着若敖末的脸蛋遗憾地说:“若敖末啊若敖末,我真是替你可悲又可怜,明明一条阳光道让你走,你偏要走独木桥。”
若敖末听说自己还有路可以回旋,立即态度就软和了下来,又是给樊霓依倒水,又是点头哈腰地说:“愿闻其详。”
“第一,若相替天行道入主王位是势在必行,而且也一定会成功,对吗?”
若敖末点头不语。
“第二,若敖地一直想着整个若敖氏家族的人拥护若相打下江山,他最后再留兵力控制着若相,以此来号令天下,这个如意算盘你觉得若相能看透吗?”
“能。”若敖末小声地答了句。
“第三,若相既然知道若敖地的用心以后,他一定会先同化可以和自己一心一意的人,这些人,包括即将背叛和已经背叛的人,以若相的才能和胸怀,只要家族里有人对他死心塌地地支持,你觉得他会对他们不好吗?”
“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
若敖末说的是实话,若敖天阴晴不定,他是真的没把握。
“所以说呢,若相此次让我来吐火国找你,就是要跟你讲一句话,只要你完全衷心若相,答应潜伏在若敖地那边,一旦若相坐上了王位,这若相现在的位置,将来就是你的。由此令牌为证,你应该相信了吧。”
樊霓依的话,对若敖末起了一定的作用。
她见若敖末没有回答,知道需要给他时间犹豫,反正他也跑不出这“阿东唛客栈”,不如给他点时间好好思考。
只有这样,才能令他对自己说的话更加信服。
“我就在你楼下住着,你想好了,随时过来找我。不过要快,因为我今天晚上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