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的日子很不好过，总觉得他就像只坠入口袋中的虫子，一只大手即将收拢口袋，干掉他。

好几次才出火的打火机更是让他心烦不已，可看着案台上的黑白照片，愧疚又成了主要的情绪。

“好兄弟，这次多亏了你，你的大恩大德哥哥我记在心里了。放心去吧，哥哥我除了每日给你多烧点纸钱......这个仇，会一直记在心里。”

三牲，三炷香，两支大红蜡烛流着泪，还有那黑白照片，香案上就这么多。

刀疤转头看向电视上的报道，越发心乱，举起手微微扣动扳机，电视冒出的火花或许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略显凌乱的房间，散落一地的废旧报纸以及揉成一团团看不出原样的东西堆成一座小小的纸山。

刀疤脸色铁青，作为游走在法律边缘时不时过线的人，刀疤很了解自己的处境。打点上下，由社团慢慢转变为集团公司，能生活在阳光下的人永远不会想要回到曾经的黑暗中。他快要成功了，或者说离成功只差短短一小步。

打通了更上面的关系，就等一纸文书下来，刀疤就能从一个破坏秩序的社团人员转身一变成为华丽光鲜的企业家。令他没想到的是，深知狡兔三窟的他不仅有许多的临时隐秘住所，就算是要出行也会用疑兵之计，只有少数亲近之人知道他的行程。

如此小心翼翼，却被来了个瓮中捉鳖，若不是肖恩亲哥用命给他换来一线生机，恐怕他就成为登上报道的主角了。

“老大，我们该走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

闭着眼的刀疤点点头，再一次看向肖恩亲哥的黑白照，或许复仇的种子已经诞生只等花开结果之时，又或者，这份仇恨没入仇恨的海洋中，再无机会。

世事无常，往后的事谁又说的清呢。

“贵重物品已经装车，按照您的安排，从不同的线路运出城，弟兄们都准备好了，就等您下命令。”

“嗯~做得好。”刀疤掏出烟，小弟知趣地为他点燃。

“是哥哥没用，千万别怪哥哥没去救你，去一个搭一个，去两个搭两个......去的人再多也填不了这个坑啊。”

“老大，别伤心了，我们快离开吧。”

“走.....”

刀疤那边正有组织的逃离，警方却不急不忙地送走了众多媒体。第五大道是城市的主干道，火并可是大事，无数人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好是警方某些人玩忽职守，才导致了失态的严重化，这才是最有价值的新闻。

可惜，这场新闻发布会所有人都很满意。

警方的发言人很得意，媒体为自己拿到第一手资料也很得意，就连整个警局的所有人都很得意。没有人不满意，除了刀疤以及肖恩那死掉了的亲兄弟。

犯人已死，这对于一次大规模行动来说并不算成功，反而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换来的成果不如预期。上上下下却没有一丝失望之色，在结束媒体的采访后，整个行动组都忙碌起来，开展下一次的行动。

第五大道的火并是他们早就预料到的，换句话说这就是个针对刀疤的圈套。光影日月能够共存那是自然规律所决定了，黑白永远都没发联合在一起，消灭刀疤早就在提案上，就等待一个好的机会。

作为刀疤的替死鬼，肖恩亲哥的牺牲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对于刀疤，他已经明白这座城市已经不再欢迎他，是时候离开了。

对于警方，肖恩亲哥在陷入危局时拨打的求救电话为他们提供了众多的地址，为他们提供了足够多的线索找到刀疤的位置，除掉这颗藏在暗地里的毒瘤。

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刀疤，肖恩亲哥的死不过是给刀疤争取一些时间逃出去罢了。各个要道都有重兵把守，刀疤想要偷偷离开并不是简单就能做到的。只要刀疤还藏在这座城市，不用多久就会被抓捕归案。

“王局，城南武侯区发现刀疤，请指示！”

王局是个中年男人，在发布会召开的时候他已经等在监控室以便刀疤的第一行踪。

“好！”拍拍手，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时，王局感到自己的责任深重。

将刀疤逮捕归案不仅是在他的履历上添加最有份量的一笔，更是为这座城市的和平做出莫大的贡献。

“话我就不多说了，将罪恶满盈的刀疤给我抓回来，我等着喝你们的庆功酒。”

此时的刀疤还不知道，当他放火烧掉那些尾巴离开房子时，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之下。

布满CCTV视频监控的城市，刀疤若要想离开，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

密密麻麻的屏幕上，监视着城市内的大街小巷。

多少部车，多少人手，走得是哪条线路，刀疤完完全全已经在他人的掌控下。

刀疤全然不知，坐在车后座上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按照往常，他放出了好几个替身以求掩盖自己的行踪，这样的做法也很顺利，当他离开时，没有任何异常情况。

按理说，一没得到消息，二没有人跟踪他，不可能会自投罗网的才对。

直到他到了

第五大道最大的洗浴中心碧海蓝天，还没进去，不知从哪窜出来的条、子就将他们团团包围。

背叛二字出现在刀疤的脑海里，大量着车内众人。

“阿兵，还有多久出城。”刀疤盯着李兵问道。

李兵头也不回，答道：“不堵车的话，差不多四十分钟。”

“嫂子他们都送出去了吗？”

“没呢，先送老大出去，现在哪还顾得上他们。想必警方也不会为难他们，凡是可是要讲法律的。”

“很快，只要度过这次难关，我们就在没有后顾之忧了。”刀疤点点头，看上去很满意李兵的答案。

李兵的话不无道理，从开始用命博前途开始，二人从来都不会允许家长沾手他们做的事。

司机与他相识三十余年，两人十多岁从街头发家，一路混到现在的地步。外人或许会以为刀疤的司机只不过是从哪聘请来的，却不知道司机李兵是他最信任的人，别看李兵成天嘻嘻哈哈没有脾气的模样。论到狠，刀疤也自愧不如。

刀疤自认为从来没有辜负过李兵，当然也想不出李兵有任何出卖他的理由。

是他？

刀疤看向车内另一个人，王明。王明缩着身子，紧张地看着车窗外的其他车不断地被超过，一副没有见过大世面的模样。

王明是个年轻人，看模样就是个刚毕业不久还未接受社会毒打的学生。刀疤可是清楚，在招募王明前他就做了很多的调查。这家伙看上去稚嫩无比，其实就是张娃娃脸。

还记得当时带王明开荤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姐姐妹妹被他那张脸给骗了，连红包都准备好了。要不是刀疤道破了王明的真实年纪，恐怕王明这小子光靠这张脸就能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或许能阻止这情况发生的除了刀疤道破天机，就看王明的腰子够不够给力了。

撇去长相不谈，正在将产业转型的刀疤看中了他的才华。头脑机灵，学识也不错，设计了几处考验，他也顺利通过了。关键是身世清白，往上数三代都没有在机关工作的，这让他的印象分加了不少。

地位、金钱，只等那一纸文书下来，荣华富贵应有尽有，刀疤不相信这般好事在前，王明会选择背叛他。

衡量利弊，背叛的代价是死，而活着的代价却是无量前途也不为过。

“王明，你跟了我多久。”

“快三年了。”王明老实答道。

哆嗦着，王明结结巴巴说道：“老......老大，我......我怕。”

“有什么好怕的，证据已经烧毁了，上面的关系我也打通了，只要今天出了城，就没人能够威胁到我。”刀疤的声音不自觉地提了上去，不知是因为心有余悸还是王明懦弱的模样触了他的眉头，再加上一股奇怪的味道......

“你他娘的胆子也太小了，怎么跟着我做大事？”

【不是我胆子小，可这场面确实没见过啊。】王明缩着头，不敢吭声， 明白说得多错的多的道理，再加上他确实做了不太好的事情。

沉默是金，王明完美get到这个道理。

专心开车的李兵听到刀疤惊讶的声音，不自觉地看向坐在副驾驶的王明，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差点让他一脚油门朝着路灯撞去。

原来，这小子是尿了。

李兵感觉王明的行为是在他的三观上跳着一曲呀啦嗦，不断挑逗他的神经。就算是在街头火并，内脏都出来的场景，他也没见大老爷们尿裤子的。

更何况他们现在只不过是按照计划出逃，都没人阻拦，王明就尿了。

一个字，太怂了。

这下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总不能将王明丢下车吧，刀疤还需要王明为他做更多的事情，至少把弄去外海的大笔钱赚回来再说。

要说做人做事，虽然他刀疤却是没读几本书，也没上过几天学。社会就是最好的学校，刀疤不是普通学校的尖子生，却是位于社会学校尖端的那一批人。

无论是经验还是为人处世，刀疤都远远领先娃娃脸的王明。可......刀疤他不认识那些英文啊，天知道二十八个字母怎么念的，刀疤可以拍着胸脯自豪地喊道，字母认识他，他缺不认识字母。

转手交给其他人，刀疤又不放心。光是对王明放心，刀疤就用了很多的试探，别提那些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为了薅羊毛的经纪人了。

当然，刀疤骂道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他怕自己骂凶点，车里就不止尿味这般简单了。

秉着不抛弃不放弃以理服人的原则，刀疤一字一顿，说：“阿兵，窗户打开。还有你......以后少喝水。”

或许在刀疤的 认知中，少喝水就能避免尿出来这一现象，可他不知道尿不尿的出来与喝水多少并不是主要的联系。

他大概没有听说过，浓缩就是精华，那味道更是杠杠的。

王明低头默认，知道做错事的他，也只有沉默这条路可走了。

不停地用抽纸擦干净座位，至少让自己做得舒服点。

浸湿了的裤子早就在刀疤发脾气的时候扔了出去，同样的，重要的东西却

流了下来。

刀疤一个人在后排孜孜不倦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像是在为他紧张的情绪找一处发泄的地方。

一会扯到李兵家的闺女刚好可以跟他的三子配个对，来个亲上亲。一会又扯到他和李兵退休后是不是该提枪出国，为国争光。

偶尔调戏下王明，看着羞涩上头的王明哈哈大笑，压根就看不出来之前默默掏出枪对准王明的人是他。

一路都很顺利，既没有碰上堵车的事情，就连信号灯也配合这辆车的速度恰好由红转绿。

李兵估计四十分钟的出城时间，得到大大的缩短。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这辆车应该是最后出城的一批。其他方向装有刀疤身价的货车算是打头阵，确认路口的情况才对。

一路畅通的过于顺利，虽有疑惑，刀疤也不想放弃近在眼前的机会。

出城的路一共有八条，分别分部在城市的不同方位。刀疤所在是朝南的方向，也是出城路上最为拥堵的一条路。

前面并没有设卡的迹象，刀疤心里莫名有阵悸动，与在第五大道被埋伏好的警方人员包围时是一样的。

没有回头路可走，刀疤拍了拍李兵的肩膀。

“老大......”

“有人敢拦车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

李兵点点头。

王明捂着脸，不去看。他已经清楚刀疤的意思，恐怕李兵会一脚油门强硬闯关。

李兵慢慢地加力在油门上，速度一点点地往上爬。

刀疤没有像李兵一样将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道路上警惕随时会出现的埋伏，而是紧盯着王明，若是道路被封，刀疤会在第一时间干掉王明。

宁杀错不放过，没办法说服自己王明是无辜的，刀疤宁愿认为背叛他出卖他行踪的人就是这个跟了他三年的小弟。

而且死人是不会暴露他将大批财产转移的事实。

或是感觉到刀疤的杀气，王明浑身打摆子，嘴里碎碎念着什么。

当车开出去一段路程，李兵发现前方堵了一条长长的由车组成的长龙时。

连忙回头说道：“老大，我们被发现了。前面一定是设卡了，不然这条出城的路绝对不会堵成这样。老大，你这是做什么？”

李兵询问刀疤该怎么做，他不可能用这辆车野蛮地朝着长长的车队冲去，他开的又不是装甲车，不仅不能撞出一条路来，恐怕开不了多远，这辆车就要报废了。

刀疤没有回答。

当李兵告诉他堵车的时候，他掏出了手枪，指着王明问道：“是不是你出卖了我？”

“背叛？！”李兵恍然大悟。

或许王明有嫌疑，可是了解刀疤作风的李兵打消了劝阻刀疤的念头。

都到了生死关头，若他们被抓进去，等着他们的就是死刑，这一点二人毫不怀疑。

作为一根绳上的蚂蚱，王明比起他们来，就没那么值得信任了。

有些吓傻迹象的王明抱着头，不断地求饶，说着说着就开始说胡话。

“说！”刀疤再一次喊道。

王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说道：“不要杀我，不是我干的，不要，不要......”

翻来覆去就这几句，刀疤的车后也开始有车过来了。

听着催促的喇叭声，枪口冒火，车后传来惊呼声。

原来，刀疤并没有对着王明开枪，而是朝着催促他们的车开了一枪。

第五大道的火并事件的热度还没下去，现在武侯区又有枪击案件发生，这不由让人感慨和平的生活下还掩藏着许多肮脏的事情。

枪声一响黄金万两，这句用来形容战争的句子此时用在刀疤身上也是合适的。不仅是后方的慌乱，，隐约间，刀疤听到警笛声传来。

率先做出反应的是李兵，只见他熄火下车，径直打开车后门，将两把手枪若干子弹带上，手里还举着两把长枪。

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傻了想靠过来看热闹的吃瓜们。你看，他们逃得可真快都快赶上HK记者了。

“老大，怎么办！”

李兵指了指王明，一语双关。

“我们走。”

“那他呢？”

“他？！”

刀疤看了眼屎尿屁俱全的王明，哪里还顾得上带着王明一起跑，轻描淡写地说道：“做了他，我们就走。”

枪声一响，除了警笛声长鸣，万物俱静。

刀疤也不知道他的作法是对是错，车是不能开了，前方是长龙，后方因为枪响，许多人都弃车而逃，断无掉头的可能。

“李兵，进下水道！”

说完，刀疤熟练地掀开井盖，看得出来，没有十年经验是没办法这么熟练的。

掀开，爬下。

有些熟悉的环境让刀疤回想起自己的曾经，等到李兵下来，刀疤问道：“怕了吗？”

“怕死？”李兵将一杆长枪递给刀疤，摇摇头，说：“老大你也太小瞧我了。”

“那你抖什么？”

“我怕黑。”

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