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谷主脸色难看,苏九州未免太过嚣张了,他已经如此低声下气,为何对方还不息事宁人?
此时此刻的他,却忘了方才是谁刻意纵容那素长老对苏漓言出不逊,话里哪有半分求人的态度。
他思绪欺负不定的空档,苏漓却已经踏出了宫殿,身形就要消失在眼中。
“慢着!!”
鬼谷谷主张口挽留,脸色变幻了一下,终是一咬牙,追了上来,果断道:“只要苏道友肯帮忙,我愿意将宗门失传圣法《鬼谷冥经》拱手相送!”
鬼谷冥经?
苏漓步子一顿,转过身来。
鬼谷谷主暗松了口气,继续说道:“不错,是祖上留下来的圣法,只是如今宗门内已无人能练成。”
“那岂不是废功一本?”
苏漓顿时露出失去兴趣的表情,鬼谷谷主的心又提了起来,忙劝道:“苏道友且慢,我们练不会,不代表苏道友也练不会啊,苏道友天纵之资,乃天骄第一,说不定圣法和你有缘,在你手中大放光彩了呢!”
“听着有些道理。”
苏漓面孔表露出一丝动摇,犹豫道:“不如,谷主带去我看看如何?”
“正当如此!”
鬼谷谷主喜不自胜,本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心态,再也没有之前的犹豫,立马就带苏漓离开了此地。
在宫殿门口目睹了全过程的药石川,神情微微呆滞。
宗门欲要重新焕发生机,必然要大出血,他是明白的,但怎么也没想到谷主会如此舍得。
“而且,苏九州也不是喜欢将心情摆在脸色的肤浅之辈。”
药石川心里咯噔一声,“谷主该不会入套了吧?”
他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不对,立刻追了上去,可苏漓二人速度何其之快,早已走的无影无踪。
……
却说苏漓跟着鬼谷谷主从鬼谷后门离开后,深入山中,越是深入,荒芜的丛林便越是茂盛,灵药几乎随处可见,虽然年份不高,但由此也可见鬼谷的底蕴没那么浅薄,是谷主谦虚了。
“这片药林,是我鬼谷最后的根基。此地山基乃是祖师亲自布置,靠的是天生地养,聚气不受宗门影响,为的就是防止宗门衰败导致灵药全部枯死。”
苏漓静静听着,不发一言。
若说,方才在鬼谷宗门内,他看不到丝毫熟悉的曾经;到了这里后,却是……
鬼谷谷主见苏漓没有兴致说话,叹息一声,继续带路。
林间叶片越发茂密,将阳光都拒之门外,光线变得黯淡,仿佛一下子天黑了,却不影响苏漓的视线。
她看到了许多价值连城的灵药,有的甚至连她都用的是,年份起码有上万年。
“呵呵……”
苏漓轻笑一声,收回目光,“谷主将我带来此处,就不怕我贪心作祟,图谋不轨吗?”
鬼谷谷主哈哈一笑,“我相信苏道友不是如此目光浅薄的人。”
苏漓眸子幽幽一转,“那可说不定。”
鬼谷谷主闻言,却是笑容依旧,虚手一引,“这边走。”
二人行过一片密林后,
一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二层竹楼,陡然间映入眼帘,竹屋边上溪水清澈流淌,一如画中景。
苏漓微怔了怔,又很快恢复正常,眼底有光芒闪动。
会是谁呢?
如此想着,鬼谷谷主已走近竹楼推开第一层楼的门扉,“此处乃是宗门小师祖居住之所,宗门所有重要之物,也在此处留存。”
说着,他来到书架前,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本包裹着藏蓝色书皮的古书,递给苏漓。
苏漓接过翻开,看到上面再熟悉不过的字眼,眼角晕开笑意,随口问道:“怎么不见贵宗那位小师叔祖?”
她如此漫不经心的态度,令鬼谷谷主心底发怒,却没有表露出来,只干巴巴地回答道:“小师叔祖不随意示于人前,还望苏道友担待。”
啪!
苏漓合上书册,定定地看了满脸错愕地鬼谷谷主一眼,幽幽道:“你不是真正的谷主吧?”
鬼谷谷主心神震颤,表面却苦笑:“苏道友,你在说什么?”
苏漓随手将册子扔给鬼谷谷主,在竹屋内随意转悠片刻,又出门去,鬼谷谷主连忙跟上,一边追问:“苏道友,你这是做什么,关于宗门药山根基还请……”
唰!
话未完,苏漓的身形便从他面前消失,鬼谷谷主愣了一下,再看苏漓却已推开竹楼第二层的大门。
他顿时面色大变,“苏道友,不可!”
吱呀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映入苏漓眼帘,是一间一尘不染的寝屋,屋内空气不显憋闷,有人时常通风,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檀香。
里面放置的竹床,木桌,甚至桌上的器具,都跟她当年在大苏镇外山谷别院中的竹楼,一模一样。
究竟是谁?
“苏道友万万不可再进去了!”
鬼谷谷主跌跌撞撞地跑来,“此处是小师叔祖亲手布置,不准任何人进来,就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里面的景象,苏……哎!”
鬼谷谷主话没说完,却已看到苏漓走近了屋中,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满脸苦涩地深深叹了口气。
他原来的想法,只是想凭借小师叔祖的威慑,以及那篇《鬼谷冥经》令苏九州回心转意,没想到弄巧成拙。
这下也不用提拯救宗门一事了,光是平息小师叔祖的怒火,就不知道需要多久。
“还是我当年常用的静心檀香,须得亲手制作,外界可买不到。”
苏漓心思平静下来,走入屋中,对于此间主人是谁,她脑海中已然有了大概的轮廓。
“那是什么?”
苏漓突然注意到,放置香炉的墙面似乎有些古怪,她走过去轻轻触碰墙面,竹墙顿时如同波纹一般荡漾开,显露藏在波纹后面的东西。
区区一面灵位罢了,只是上面的名字……
鬼谷谷主好奇地凑过来,看到上面所写,瞬间呆滞。
“供慰师妹苏漓在天之灵澹台煜。”
果然是你。
苏漓唇角上勾,身形忽然后撤数丈。
鬼谷谷主正不明所以,一道无形波动毫无征兆地直拍面门,将其直接从竹
窗拍飞,落入林中,他委屈的哭喊伴随着倒飞的身躯拉的老长。
“小师叔祖!”
门口,一个穿着简单麻衣的青年如移形换影般出现,冷峻的双目盯着苏漓,“何人?为何闯我竹屋?”
“你的竹屋?”
苏漓看着比起当年显得清瘦沧桑的面孔,轻笑:“如何证明这竹屋是你的?”
清瘦青年面色微冷,走近屋中看到那被破去障眼法的灵位,瞳孔猛地收缩,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苏漓神情淡淡,再退。
虚空扫过剧烈的震动之力,但终究什么也没攻击到,缓缓散去。
“你看到了?”
清瘦青年站到灵位前,目光冰冷地看着苏漓,眼中迸发出一丝杀机。
既然看到,那他就决不能让她活着离开,否则…
苏漓见到他如此反应,突然笑得很是开心,“澹台师兄,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小心翼翼?”
清瘦青年顿时就愣住了,眸子死死盯着苏漓,虽然不是记忆中那张脸,可那说话的神态……他身形止不住颤抖起来,声音压抑得沙哑。
“你……你叫我什么?”
苏漓轻轻迈步走近,清瘦青年下意识后退,他…他在害怕什么?
忽的,他看到面前的女子手中多了一物,那…那不是灵位吗?
他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女子笑了笑,手中灵位尽皆化作湮粉,与此同时,那张陌生的面容忽地一阵扭曲,再次清晰后的面容,已是那印刻入灵魂的,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
“师妹还活得好好的,师兄您这是做什么呢?”
苏漓笑容清浅,眉角的黑色莲花仿佛也随着她的笑,悄然绽放。
澹台煜呼吸停滞了片刻,眼前瞬间模糊了……
清冷的月光洒下,照亮竹屋这一方天地,也照亮了竹屋前石桌上的杯盏。
鬼谷谷主头上顶着大包,老老实实地给苏漓和澹台煜倒酒,而后一脸委屈地站在后面候着。
“哈哈哈,别看南宫面容很苍老,实际上才不过千岁有余,他是师尊当年捡回去从小养大的,后来在照顾灵药时出了意外,差点被灵药吸干寿命,好在师尊出现及时,救了他一命。”
澹台煜笑道,看着对面年轻又熟悉的面容,没有哪一个时刻比现在更加开心,“一千多年过去了,师妹你竟一直都活着。”
苏漓看了一眼南宫,没有解释自身经历,只是问道:“师尊呢?”
澹台煜笑容微僵,道:“师尊他外出……”
“师兄。”
苏漓目光深邃,盯着澹台煜的脸,“你最不会说谎了。”
澹台煜苦笑一声,挥手面色变化的南宫拍晕,“师尊已经失踪数百年了,当年我们遭到命宫的围堵,我依靠天星老人留下的宝物才能屏蔽命宫的算计,只是当我用过那法宝后就和师尊失散了,这么多年过去,恐怕……”
“这样么……”
苏漓眼眸低垂,“无妨,不管师尊是否还活着,我都会查清楚。只要我还活着,命宫迟早有一天会在我脚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