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屈青宁眉头一挑,一脚踩在胖子家仆的胸口,朗笑道:“小爷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后悔过,你倒是让我后悔一个看看?”
胖子被踩的口吐鲜血,满脸恐惧,两手撑着想要逃离此地。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敢如此对我,我何家人可不是吃素的,你…你们给我等……”
啪!!
“聒噪!”
屈青宁不耐烦地一掌拍晕胖子家仆,其余家仆见他如此凄惨,纷纷爬着聚到一块儿,一句话也不敢乱说,跟方才那些吓得要命的食客何其相似。
“总算是清净了。”
屈青宁看了一眼已经跑得差不多的食客们,回头问道:“骆兄,咱们接下来去哪?”
骆奕辰眸光微凝,沉吟片刻道:“屈兄,劳烦你将这些人处理干净,在动手之前,我想先去家里看看。”
屈青宁闻言一笑,“嗨!这个简单!你先回家去,等我们处理好这些人,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能找过来。”
骆奕辰轻嗯一声,出门从云一马匹上揭下一顶黑布斗笠,转步消失在街道中。
云一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掌柜,在柜台上放了三枚金叶子,淡淡道:“接下来没你的事了。”
掌柜看见金叶子,死灰色双眼立刻光芒大放,这三枚金叶子足以买下十个他这样大的客栈,靠着这些钱财,他完全可以换个地方东山再起。
想到此处,掌柜的压下心中的恐惧,连声道谢,感激涕零。
处理完客栈之事,云一走到后院,看到一群已经被绑得严严实实地何家家仆,点头道:“可以了,放在这里至少半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这就去骆家吧。”
屈青宁一听,立时摇头道:“哎,别急,咱们在这儿喝喝小酒,过一个时辰再走,骆奕辰他摆明了就是想单独回去看看,我们现在去了,岂非不妥?”
云一闻言微怔,想起之前骆奕辰离开时的情形,不由感慨道:“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心细的一面。”
屈青宁喝着小酒顿时就不高兴了,“看你这话说得,小爷我一直都如此优秀好不好?只是前有苏漓后有方渊,实在没什么表现的机会啊。”
云一失笑,也坐下倒了一杯酒慢慢品尝起来,没再跟屈青宁争论下去。
落月城东,一间看上去有些年代的宅院,此刻院门打开,到处张灯结彩,来往皆是穿上新衣的仆人丫鬟以及着装华贵的客人,好不热闹。
门口站着一位老管家,不停地点头哈腰,接待客人,其脸上虽有笑容,但那笑得比哭得还难看,眉宇间更是蕴含无奈,两眼灰败浑浊,好似失去了赖以慰藉的精气神。
来往的客人似乎也懒得跟他计较,直直往大院里走去。
“唉,小姐这么一嫁,这个家算是彻底完了。”
老管家沉沉一叹,忽然感觉眼前光线一暗,他抬头看去,便见自己身前多了一道高大的黑衣男子,其人腰悬长剑,头戴黑色斗笠,看不清面容。
“这位……公子?”
骆奕辰怔怔地看着面前满脸皱纹的老人,没有
答话。
过去七年,原本记忆中那个精神矍铄的吴伯,竟已苍老成这般模样。
吴伯凝眸看去,虽然面前男子身形很是陌生,可不知怎么的,竟有种发自内心的熟悉之感。
大少爷?
怎么可能,大少爷已经离世七年了,小姐不愿立牌位,这些年托人暗中寻找,连个影子都没找着。
大少爷若是还活人世间,怎么可能一点音信都不传回来。
想到这里,吴伯不由心头苦笑,出声问道:“公子,也是来入宴的吗?”
“我……”
骆奕辰心头激荡,话到嘴边却突然梗在嗓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罕见的,心头浮现一丝害怕。
在这家人的心中,他恐怕早就死了,当年种种祸事,终究还是因为他一怒之下杀了那何金岭。
如今他突然出现,爹娘妹妹妹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是欢喜,还是怨?
见骆奕辰久久没有回应,吴伯只以为是一个性情冷淡的客人,当即虚手一引,提醒道:“公子请入座吧,宴会快要开始了。不过,以免引起其他人不喜,公子最好还是把斗笠摘下来。”
骆奕辰闻言,却是将斗笠拉得更低了,哑着声音道:“我就不进去了,骆莹莹嫁的是哪户人家?”
这一刻,他已是打定主意!
若妹妹嫁了一个好人家,家中境况也不错的话,他何必再出现打破这难得的平静。
除去何家后,再暗中资助一番,了却因果,足矣。
吴伯听到骆奕辰的问话,怔了怔,旋即神情立刻变得不同,惊疑不定地喃喃道:“难不成……范公子还没有放弃?不对不对,范公子早就被家中软禁了……”
虽然此刻人多声音也很杂,吴伯嘀咕声音也细如蚊蝇,但骆奕辰还是听了个清楚。
“范公子……范天星?”
吴伯听到顿时一惊,双眼放光,“你果然是范公子派来的!”
说着,他谨慎地看了一眼庭院内,见宾客们还没注意到这里,立马拉着骆奕辰向旁边的院子走去。
“快跟我来!”
骆奕辰眉头一皱,任由吴伯拉到人少的地方才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莹莹嫁人,为何天星会被软禁?”
吴伯内心发紧,没注意道骆奕辰称呼亲昵,急急说道:“你既然是范公子请来的帮手,就别那么多了,赶紧带着小姐走吧!”
“走?”
骆奕辰脚步一顿,语气渐寒:“为何要走?走去何处?”
他这一停,顿时让急急赶路的吴伯硬生生停了下来,听到骆奕辰似乎不搞清原因誓不罢休的语气,吴伯暗怪范公子请来的人不靠谱,可也只能出声解释道:
“老爷病倒后,小姐是家中唯一的主心骨,又怎么可能嫁人?”
爹病倒了!
七年了,小妹已是二十四岁,为了家中竟一直未嫁人!
骆奕辰听到这个消息,身形微震,浑身气血都沸腾起来。
“这次小姐成亲,完全是被何家逼的!范公子气不过
想要救小姐逃出生天,可是还没来得及实行,就被家中软禁。如此,小姐无奈之下,只能表面答应何家的要求,实际上却一直在等范公子派人过来相救。”
骆奕辰深吸一口气,“何家?何金岭已经死了,何家还有男丁?”
见骆奕辰还有问题,吴伯都要急死了,埋怨道:“哎呀,你拿钱办事,就快跟我走吧!我什么时候说小姐是嫁给何家的?那何家特地给小姐找了一个泼皮,分明就是羞辱小姐,你再不走,宴会结束就来不及了!”
竟然是这样!
骆奕辰神色立刻就变了,伸手一提吴伯,身形闪电般飞快地向后院掠去。
吴伯一阵腾云驾雾,晕乎乎地看到周围景象晃了晃,就到了小姐院子前,不由大惊,继而大喜,范公子竟然能请来如此高手,小姐有救了!
此刻正在狂喜中的他,竟是未曾对能有陌生人对骆家的布局如此熟悉感到奇怪。
“莹莹她,还住在这里。”
骆奕辰站定放下吴伯,眼中掠过一抹追忆,而后推开门走进院中。
此刻,再无之前的迟疑。
吴伯喜滋滋地快步凑到门前笑声:喊道:“小姐,小姐,范公子的人到了。”
“吴伯,你和那位阁下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屋内就传来一道女声,听得骆奕辰微微失神,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但说话的语调已与七年前完全不同,少了天真柔弱,多了坚强与世故。
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七年来是如何在何家的倾轧下撑起这个家的。
他无法想象。
吱呀
木门发出一声轻响,屋内的人儿映入眼帘,却是让吴伯和骆奕辰同时怔住。
坐在梳妆台的少女,一身凤冠霞帔,妆容精致,美艳不可方物。可与那些柔弱的大家闺秀不同,她嘴唇抿得很紧,目含坚强,仿佛山崩于前也不会改色。
这一瞬间,骆奕辰竟从她身上看到意思苏漓的影子。
“小姐,你怎么还穿着这个,我不是给你准备了丫鬟衣服吗?”
吴伯急得额头冒汗,冲到屋中就要找丫鬟的衣服给她换上,骆莹莹摇头制止了他,眸光坚定而沉稳:“我不会走的,我走了何家恼羞成怒,爹怎么办?你们怎么办?”
言罢,她目光转向立在门口动也不动的骆奕辰,歉然道:“真是不好意思,让阁下白跑一趟,替我多谢范公子,这些年多亏有他庇佑,我骆家才能继续生存,只是这次……莹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害他了。”
范家虽然家族实力不错,但又岂是神威皇亲国戚的何家的对手,一向宠爱儿子的范家家主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狠心将范天星软禁。
骆奕辰默然不语,身形也未曾有半分动摇,看得骆莹莹疑惑,再次出声:
“阁下?”
这次,总算有了回应。
骆奕辰动了,他缓缓走到进屋一眼便看到的母亲灵位面前,在骆莹莹不解的目光中,默默上了一炷香后,终于出声道:
“娘……什么时候走的?”
话音入耳,骆莹莹立时浑身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