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就显得简单多了。
温亭山在苏漓的威慑下,乖乖躺了回去,苏月显然有一大堆话想对他说,打发了宣景州让他一人去喝酒后,就跑进温亭山的房内。
万剑阁的辛密,苏漓没有去听,她也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耗着,离开时间太久,保不准旁府那里会出问题。既然她和温亭山决定联手对付万剑阁,等哪一天她回来,温亭山自会坦白告知。
苏漓离开后,宣景州兴冲冲地喝了好几坛烈火酒的原浆,醉得呼呼大睡,整个淋漓居都安静下来,唯独温亭山的房内还亮着光。
“师兄,您怎么下山了,宗门规矩难不成这些年已经更改过了?”
苏月小心翼翼地发问,她同样是私自下山的典型,而且下山的时间比温亭山早了十多年,若不是温亭山很久以前就是这幅相貌不曾改变,是她心中最为亲近的大师兄,她也不会贸然相认,引得万剑阁继续追杀。
温亭山摇头“你是不是还在担心万剑阁的执法者,不用担心,因为……”
苏月心头微喜,却听得前者苦笑:“他们现在追杀的人,是我。”
“什么?”
苏月惊得站起来,连声发问:“师兄,您是万剑阁的大师兄,未来万剑阁的阁主,为何你要这般……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亭山眸子微沉,“自从阁主信物丢失,万剑阁已有数十年未曾有,你当年离开时阁中已是很混乱了。”
苏月闻言沉默下来,想起当年在万剑阁中的种种。
因为上一代阁主死在了外面,温亭山虽有大弟子之名,又晋入长生境,继任阁主本是板上钉钉,就因为没有阁主的信物,被大长老等人三番五次的阻拦,当年她还未出宗,看到的便是这般情景。
后来,万剑阁每年一度的下山探亲,她来云京城经历了那场祸事,身受重伤误了回去的时机,就被当成来离宗出走的叛徒,再也回不去了。
“大长老所剩的寿命不多了,他很急,急着让他儿子成为万剑阁正统。”温亭山眼眸仿佛吹过寒雪,“我对他还存了一份幡然悔悟的念想,可他却将二长老和三长老支开,联合其他支持他的长老对我下手。”
说到此处,温亭山抚了抚苏月的额头,像是当年那般温和地笑了笑:“放心,此事过后不会混乱太久,等二长老他们回来就会平息,在这之前我只要能解决追兵,一切皆可迎刃而解,漓先生医道手段高超,不出半月我的伤势就能恢复如初。”
“那就好。”
苏月松了口气,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拿出一物来,笑道:“师兄您看,这是什么?”
只见苏月手中放着一枚青色小剑,看其才知却并非玉质,亦不是青铜。温亭山看到瞳孔紧缩,拣起苏月手心的小剑,细细打量。
小剑不过拇指大小,入手却比一般长剑还要沉重许多,温亭山屏住呼吸,运起力道在小剑剑身上狠狠一话,霎时间一抹比夜色还要漆黑的黑光从剑身闪过,星芒点点闪烁,宛若无尽星空。
温亭山激动起来,“没错,是青空石铸造的阁主信物,万剑!它怎么会在你这儿?”
苏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颊微红,“当年我重伤后,被夫君救下,后来才发现他学的竟然也是万剑阁的剑术,后来拿出这枚信物,我才知他是当年阁主在外留下的后代。景州他从未想过当什么阁主,就把此物送予了我,我也曾想过回去万剑阁将此物交由师兄,但前路艰险,我又有心事未完,此事终究是耽搁下来了。”
“如此说来,宣景州是小师弟了。”温亭山笑了笑,上一代阁主姓宣,过去的年代太远,他都快忘记了。
“师兄,宣景州他做事有些莽撞,但心底善良是个可靠之人,值得托付终身。”
苏月年方四十,在先天修为的支撑下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她脸蛋殷红殷红,煞是好看,“师兄这么多年过去了,是不是也该找一个嫂子了……”
诚然,当年她对温亭山存了几分爱慕的心思,但随着遭逢大变几经转折,早年在万剑阁的回忆,早成了少年时的美好,全然当不得真,大师兄晋入长生境,看上去虽然才三十岁出头,但实际年纪却已有五十岁,若是就此孑然一人,未免太可怜了些。
温亭山收起信物,眯起眼睛,笑容更加柔和,轻声道:“你是有嫂子的,等我养好伤,就带她来见见你们。”
“真好……师兄也找到了喜欢的人……”
天边将白,十几年未曾见面的师兄妹二人畅谈一夜,解开了许多心结,豁然开朗。
天色大亮后,苏漓从入定中苏醒,又是修炼了一整夜,有了睿王府的药材支持,她新炼了许多辅药,但而今她修为极度接近前世最巅峰,有效的辅药已经不多,更有大部分药方都需要活人做药引,有伤天和,今生都被她舍弃不用。
“长生境……”
真元行过一个大周天,苏漓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一双星眸,目中神芒流转。
那是她前世也未曾真正踏入的境界,相传只有在真灵界中才有机会踏入长生境,武道界和俗世缺少必要因素,就算天赋如何出众,都不可能打碎壁障。
若是等到她再一次达到先天极限,能借助温亭山去万剑阁突破……
苏漓收敛气势打开密室大门走了出去,这个念头却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这个世界,终究是实力至上的世界,传说长生境上还有更高的境界,那群存在被称之为仙人,有人甚至强大到一人就能灭一国,随手可填海造山,翻天覆地,神通广大。
如此畸形的世界中,若是她也足够强大,何必再去构筑什么势力,直接一人就可帮凌离灭了敌手,甚至敌国!
一切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皆是虚妄。
可惜,绝对的实力她没有,甚至在势力相对还处于弱势的一方,所以,就只能依靠自己那点微末伎俩,寻求旁门左道,艰难取胜了。
“小姐,吴管家来了。”
洗漱一番后,李嬷嬷走进来低声说道,苏漓放下毛巾,前些日子送来了云阁的人,今日吴彬又过了作甚?
心头疑惑着,苏漓换上平时穿的纱裙,来到前屋,吴彬看到苏漓立刻躬身行礼:“小姐万福,老奴给您请安了。”
苏漓不着痕迹地闪过身子,问道:“吴管家,快些起来,今日过来有何要事?”
吴彬没有察觉到苏漓的小动作,抬起头面有复杂,缓缓开口:“小姐,今日是那朱艳流放之日,老爷让我过来问您可要去看看?”
苏漓眉头一挑,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朱艳和苏子佩联手欺骗王爷,此乃绝对的大罪!
由大理寺按照大函律例定罪,朱艳乃主谋,将被发配至边疆修筑城楼,下场不是累死,就是在战争中被毫不留情地碾死!
而苏子佩听信朱艳谗言,心生贪意妄图染指皇家权力,本应与朱艳同样被派去边疆,又因年纪小量刑有所减轻,便被贬作奴籍,生生世世沦为奴婢。
苏漓可还记得苏子佩的理想是成为高高在上,豪门大户的小姐,而今数年的努力,得到的结果却是与之背道而驰,好生讽刺。
“那就去看看吧。”苏漓神情平淡地令人发指,吴彬却能感受到深沉的寒意,“是该与我那亲爱的养母,好好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