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临近中午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林近出了家门在巷子里走着,昨日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需要好好的反省一下。雨不大,连衣衫都不曾打湿,经过了郑家豆坊,又经过了马屠户家的肉摊。郑家豆坊关着门,临近中午貌似已经收工。
马屠户看见林近淋着雨招招手问道:“林家二郎怎地淋着雨,快过来躲一会。”
巷子里的住户彼此都是很熟络的,林近每日上下学都会打个招呼。林近听到马屠户喊自己才回过神来,移步躲到肉摊的棚子里。
“马叔最近生意可还好?”林近客气的问道。
马屠户笑了笑道:“做了几十年的营生,好坏都得做不是吗!”
林近闻言了然,接着说道:“这汴京城里富裕,想来舍得称肉吃的人不少”
“像今日这天下起了雨,出门买肉的人便少了,若是雨下的再大点,老汉只能收摊了”马屠户望了望天说道。
“那这些肉卖不掉怎么办?”林近问道。
“有时候早早的卖完收摊,有时候却是剩余很多。习以为常,今日剩下只能明日再卖了” 马屠户有些担心的道。
林近记得当日自己被救上来马屠户和他儿子也是帮了忙的,总想着能为这家人做些什么。碰巧今日有空多聊了几句。
“马叔我教你一种可以将肉长时间保存的方法,此法制作出来的肉食可以存放几个月再食用。”林近对着马屠户说道。
马屠户听林近如此说急忙问道:“二郎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马叔只需要把每日剩余的肉搅碎,加入淀粉、盐、等调味品搅拌均匀后,灌进清洗干净的猪肠再行晾晒或熏烤便可。”林近介绍道。
“晾晒的可以长时间存放,熏烤的可以即刻食用,两种都是挺不错的肉食,想来价格比猪肉要贵上不少”林近接着道。
马屠户闻言大喜道:“二郎说的如果是真的,对我马家可是大恩呐!”
“马叔客气了,那日我落水您也是出了大力气的,小子自然不敢忘怀”林近忙道。
马屠户忙摇头道:“街坊邻居之间那都是小事”
林近又道:“改日我将方法写个方法给你,你按我说的做定是能成”
“如此便多谢了”马屠户也不再客气的道。
林近望了望天说道:“马叔我这就回去了,您先忙着。”
两人一阵寒暄林近这才往家走,林近觉得自己来大宋没多久就有些飘了。与马屠户闲聊几句,顿时心情好了不少,既然自己来到了大宋,没能力为天下百姓做什么。但是照顾好对自己好的人,帮一把于自己有恩的人却不是难事。
欧阳修此时任馆阁校勘,编修《崇文总目》,平时事情并不是很多,竹石书院的欧阳倩便是欧阳修的女儿。
欧阳修平时对欧阳倩在竹石书院的事并不怎么过问,今日也是听闻那一句后生狂妄之语。打听了一下,听闻是竹石书院的学子。才想起女儿也是在那竹石书院读书,便召开欧阳倩询问了一下。
欧
阳倩自是将前因后果详细说了一遍,听闻林近家父兄皆为国尽忠二死也是一叹,听闻林近将他的词写进话本里莞尔一笑。又听闻林近写的摸鱼儿.雁丘词略有惊讶。最后听闻林近那一句,天不生吾林致远,诗坛万古如长夜。也只是怒目一瞪一声:“后生狂妄!”
欧阳倩想把写着雁丘词的纸拿回来伸了伸手却是没敢,三步一回头的走了。
此时欧阳修还没有和恩师晏殊心生芥蒂,富弼与欧阳修走动倒也还频繁。欧阳倩刚离开,仆人进来禀报富弼来访。
欧阳修命人将富弼请进来上了茶。
欧阳修问道“彦国,可听过最近传的那一句,天不生吾林致远,诗坛万古如长夜?”
富弼闻言一笑说道:“永叔,你算问对人了”
欧阳修问道:“彦国知道此人?此子到底是何人,竟出如此狂妄之言”
富弼回道:“前些时日偶然得知此人,便差人查了一查,后又与其见了一面”
富弼叹道:“当日我竟然跟一个毛头小子争的面红耳赤,险些失了体统”
欧阳修听闻道:“彦国,你可知我那小女与这林致远乃同一书院读书”说完将雁丘词递给了富弼,又将词的来历细说了一遍
富弼看完倒是不觉得意外,说道:“此子虽有才华,却玩世不恭”
欧阳修点点头说道:“我那小女也是如此说,此子妙语连珠,却只是为了写出话本跟同窗换些午间点心”
“倒是他能做出的事,能为卖铁笔写诗,为不去书院写了一首词,再为话本写一首词也就不稀奇了,而为点心写话本也就不离谱了”富弼倒是认可。
欧阳修摇摇头道:“修自问阅人无数,却有些看不透此人了”
富弼说道:“永叔看看这首词”富弼拿出自己抄写的临江仙放在欧阳修面前。
富弼又一叹气道:“奈何此子这一句,天不生吾林致远,诗坛万古如长夜,将全天下读书人得罪了个干净”
欧阳修读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欧阳修读完临江路说道:“词倒是写的异常发人深思,不像一个年轻人,为何行事又如此莽撞”
富弼闻言道:“此子目光如炬,洞察世事,故而才行这玩世不恭之举罢了,观此子昨日言行貌似还是不甚在意科举仕途,去书院读书也是碍于其家嫂的逼迫”
欧阳倩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门外听着欧阳修和富弼的谈话,听到欧阳修读到临江仙的词句捂着小嘴满眼惊讶之色。
富弼又叹道:“此子曾言何为强国,强国为:伤吾一子民者,灭汝一国之民。”
欧阳修闻言面色一凛,欧阳倩门外听到也是娇躯一颤。
富弼见欧阳修不悦接着说道:“我亦说此有违圣人之道,他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又说,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则无须再忍”
欧阳修面色稍缓道:“竟是
想代圣人言吗?”
富弼一笑道:“永叔此言差矣,此本就是圣人之言”
欧阳修点点头说道:“观此子言,戾气颇重”
富弼摇头道:“永叔莫非不知此子父兄之死”
欧阳修闻言笑了笑道:“倒是把此事忘了”
富弼询问道:“不知永叔意下如何?”
欧阳修闻言道:“彦国之意我自是知晓,却要见过其人再作打算”
林近那句话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富弼来找欧阳修就是想让林近拜在欧阳修门下,有个当世大文豪当老师,可以把影响降到最低。 这话欧阳修说的,林近说不得。也正是欧阳倩当时恼火的原因,我父亲当世公认的文学大家都不敢说这话,你林近何德何能如此大言不惭。
这话放在前世就是一句装逼的话,但是在此时没有一个文学大佬罩着,林近走仕途将寸步难行。
富弼见欧阳修倒是没有拒绝的意思,只是说见过再说,便告辞离去了。欧阳倩转过房门近来说道:“父亲那首词需还给我了”
欧阳修知自家女儿喜好诗词并不在意的道:“取走便是”
欧阳倩闻言上前几步取走自己那份顺带把写着临江仙的纸也拿了起来。
欧阳修见此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父亲,富大人来找你所为何事”欧阳倩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想确定一下心中猜测。
“彦国是惜才了,想让我保那林近一保”欧阳修给欧阳倩解惑道。
“此事却因女儿多嘴给林家二郎召祸了,林家二郎平时只是给同窗说书的时候喜欢自吹自擂,这并不是他本意”欧阳倩默默解释道。
“倩儿无需自责,倩儿不知那林致远却是聪明的很,当日便回家在门外贴了三个对子,扬言谁能对出其中之一,便自认甘拜下风”欧阳修见女儿有些自责便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了下。
欧阳倩闻言眼睛一亮问道:“那可曾有人对出?”
欧阳修摇摇头说道:“那林致远却是半点亏也不吃,三个对子皆是千古之绝对,岂是一时三刻便可对出的”
“父亲也对不出么,不知是什么对子?”欧阳倩问道。
欧阳修指了指书桌上的字条说道:“自己拿去看,为父也是对不出”
欧阳倩拿起字条仔细看了一遍却是很难的对子,自己一看便知自己也对不出。
“父亲可是答应富大人了?”欧阳倩又问道。
“还不曾,总要见过其人再说”欧阳修说道。
“林二郎人还是很好的,给我们说书只是收些点心。而且都是新奇话本,里面的曲子和诗词都是为了给同窗说书写的。书院外面的瓦子里都不曾有人听过。”欧阳倩柔柔的说道。
欧阳修闻言似有所思的问道:“倩儿也长大了”似乎才到些女儿的心思倒是没多想,自古婚配讲究门当户对,只当日是女儿情窦初开少女心思罢了。
欧阳倩闻言面色一红只得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