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钟磬出列,执芴回道:“回禀陛下,此案臣将之全权交由右侍郎萧景泰负责。根据萧侍郎的调查,几个生还的小郎君,的确是从赵仪宾的私宅里营救出来的。身为私宅主人的赵仪宾,当属第一嫌疑人,业已缉拿入狱,等待进一步调查。”
他说着,微一停顿,话音一转:“但臣听闻,昨晚戌时,赵仪宾的胞弟赵天宝,独自前往京兆尹衙门自首,并且承认了所有犯罪事实。”
朝堂上顿时喧闹起来,大家交头接耳,都在讨论着案子的真凶是谁。
“原来赵天宝才是真凶啊?想他平素仗着嘉仪县主和仪宾的庇护,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多时,没想到竟把胆子养得这么肥,连权贵家的公子都干下手,真是疯了......”
有人小声轻咳了几声,压低声说道:“听说那个赵天宝,还有.....娈童癖!”
“那就是了,瞧瞧,掳走的那些小郎君,不是还未成年的么?”
御座之上的皇帝,听完韦钟磬的禀报之后,紧蹙的眉头便一点一点舒展开来。
他眼眸眯了眯,心想若然真凶另有其人,那倒是皆大欢喜。
真凶伏法,能给荆世男一个交代不说,贵妃也不必为了此事忧思挂怀......
众人低声讨论,尽管压低着声音,可金銮殿内还是俨如闹市。
风不屈冷笑一声,殿内就静了一瞬。
他走上前,拱手对皇帝说道:“陛下,老臣认为,赵天宝有冒名顶替之嫌。赵天宝虽然是赵仪宾的胞弟,但平素自有起居府邸,若然是他作案,又怎会舍近求远,将人藏当兄长的私宅里去?再说就算他愿意舍近求远,撇开自己嫌疑,将失踪男童藏到兄长私宅去,可又为何要在案发之后,再衙门未查几自身的情况下,主动交代犯罪?这实在是前后矛盾,于理不合!”
金銮殿内安静无息,风不屈的话显然是一针见血。
适才还一面倒的朝臣们,都默不作声了。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谁也没有发表意见。
这个案子牵扯到嘉仪县主和赵仪宾,他们不知情况,还是保持中立,不要牵扯进去的好。
皇帝抬手揉了揉眉心,目光穿透林立的朝臣,落在萧景泰身上。
“萧爱卿既然主审此案,你自是最清楚案情的,你对此案,是什么看法?”皇帝沉声问道。
萧景泰出列,嗓音在空旷的金銮殿内,非常低沉悦耳。
赵仪宾拥有双重人格的推测还没有得到最直接有力的验证,因而萧景泰自然不会在此时将这些所谓的证据亮出来。他也没有否定赵天宝有可能是真凶的说法,他甚至为他找了合理的借口,解释为何他要将人藏到赵仪宾私宅的猜测。
风不屈的脸顿时黑沉下来,他愤愤的瞪了萧景泰一眼,那模样甚至带了几分鄙视。他觉得自己看错了人,萧景泰八成屈服在嘉仪县主的淫威下,不,应该说是屈服在贵妃娘娘的淫威下,不敢反抗了......
想到此处,风不屈心中对珍贵妃的不满就更上一层了。
他的思想观念陈旧传统,认为女人就该依附着男人,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像珍贵妃这样的女子,可以说是天下女子皆艳羡的对象,陛下对她宠爱有加,皇后尚且不及她,她就该惜福,不该再恃宠而骄,牝鸡司晨。
风不屈心头愤懑不平,他刚要再辩,便听皇帝笑着说道:“萧爱卿心思缜密,查案惯来一丝不苟,这次高淳县的那起冤假错案,朕也看过了。萧爱卿做的很好,刑部有你,朕和韦爱卿,都可高枕无忧了!”
皇帝的话可是极大的肯定和褒奖。
韦钟磬心头一震,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萧景泰一眼,旋即含笑道是,附和皇帝。
萧景泰从容叩谢皇帝赞赏,只道是自己的职责所在,分内之事。
其他朝臣混迹官场多年,跟猴精似的,见皇帝赏识萧景泰,也都不甘落后,纷纷捧场称赞。
而作为刑部侍郎之一的叶敖东,则面色苍白,神情黯淡。
皇帝的话,好似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刑部有萧景泰,他们则可高枕无忧,那他成了什么?摆设么?废物么?
叶敖东执芴的手紧握起来,修长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风不屈的想要辩驳的话也淹没在朝臣们的马屁声中,他露出一丝嘲讽的笑,隔着同僚的身影望过去,却不期然的对上了萧景泰那双幽深如墨的眼睛。
萧景泰犀利的眼底闪现出笑意,朝他微微颔首。
风不屈心底窝着的那团火,就好倏然烟消云散。
他或许应该相信他......
风不屈也微微点了点头。
早朝散了之后,韦钟磬和萧景泰并肩出了朝堂。
叶敖东便站在金銮殿外的汉白玉石阶上,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景泰,你认为赵天宝的口供可信度高么?”韦钟磬开口问道,他背着手,腰肢挺得笔直,嘴角还噙着微笑。
萧景泰点点头,微一沉吟后笑道:“赵天宝的口供堪称完美,他所交代的作案时间,跟苗仵作所推测的两名男童的遇害时间基本无出入,只是他迟迟没有交代犯罪动机,还要再推敲推敲。”
萧景泰说到这儿,停下脚步,看着韦钟磬道:“只要赵天宝所阐述的犯罪动机合理,就没有什么其他问题了!”
韦钟磬笑着点头,伸手拍了拍萧景泰宽厚的肩膀,道:“好好干,争取早日结案,方不负陛下和贵妃娘娘对你的信任!”
萧景泰道是,眼中掠过淡淡的嘲讽的笑意。
在衙署看了一会儿卷宗之后,下午,萧景泰便去了京兆尹衙门,准备提审赵天宝。
... ...
萧府内宅。
萧沁正和桂嬷嬷商量着几日后沈如晗及笄礼的安排。
最近萧府因萧景浩的意外,气氛有些低迷,且荆氏失去了一个至亲的侄儿,心头内疚和自责,伤感不已。
萧沁虽然不喜欢这个大嫂,可人心到底是肉长的,她能体谅荆氏的心情,因此,她并不打算大肆操办闺女沈如晗的及笄礼,只想着邀请一些亲朋好友来府中聚聚,做个见证便好。
商讨好个中细节,桂嬷嬷方起身,准备退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