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家的你没事吧!最近村里传了不少流言。”郑氏隔着篱笆, 对着刘怡高声说着, 脸带忧愁凝望着院子里的刘怡。河边洗衣时,听不少人说二郎媳妇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啥都不会, 这女人只会拖累二郎。
“都说些啥?”刘怡抖了抖手上的被子,踩着凳子, 将被子搭上晒衣杆上,嘴角噙着浅笑, 小狗子在屋里温书, 艳阳高照,将屋里被子都拿出来晒晒,二郎下地除草去了, 她也想跟去, 二郎让她在家守着小狗子看书。
郑氏面色微变,摺了下一脚, 欲言又止, 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今儿河边,那些话说的极难听,不说二郎家的听了会生气,她一个外人都觉得很过分,却不好反驳, 二郎家的进门三年了,一直没音讯,难怪村里会有人乱嚼舌头, 可二郎都不计较,那些人凭啥乱说,就不怕自个折寿!
见郑氏气呼呼,神情阴鸷,心里明了三分,多半是有人在后边挑是非。
她还在想,徐母为啥一早登门,脸色阴沉透着不渝,原是有人在乱嚼舌头,只是这次不知道又是为啥,这些年刘怡研究《齐民要术》徐家地里庄稼,比村里其他户人家收成要好上些,再加上二郎托孟家,从广州那边带回来的各种种子,徐家日子愈发红火,想让人不嫉妒都难。
二郎听了刘怡的话,财不露白,小心掩盖了一部分,平素二郎在村里人缘极好,倒也没什么人真的对徐家做什么,最多就是私底下挤兑三声。
“没说啥,不过二郎家的,你要不去镇上百草堂看看?”郑氏认真看着刘怡,双手麻利甩着湿漉漉的衣裳,晾在晒衣杆上,“我娘家弟弟在百草堂做跑腿伙计,要不要我帮你问个信?”
看着郑氏纠结的神情,刘怡不由对村里那些流言越发好奇了,郑氏性子爽利,没啥心眼,是个实诚人,刘怡掩嘴,拍了拍晾在晒衣杆上的被子,卷起衣袖,笑意半分没减,嫁进徐家时,她虚岁不过十四,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她虽在古代生活几年,却无法接受一个十四五岁就挺着个肚子。
三年前,二虎子媳妇高氏差点难产而死,这事她可没忘记,虽后来止住了血,高氏身子却亏得厉害,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恢复过来,好在高氏底子好,才没落下什么大的病根。
说到二虎子,刘怡不由想起在顾家做丫头的大妞,高氏难产时,她回了趟刘家。听赵氏说大妞有了身子,是顾家三少爷的,被三少爷收了房,不过是没什么地位了姨娘,大妞样貌清秀,会说话,很得顾家三少爷的宠爱。大妞身份一正,宋氏底气足了,指着高家人大骂,说高家不识好歹,敢肖想她家大妞,也不撒泡尿瞅瞅自己什么身份。
高家争不过,闹不过。只得拿着顾家赔的十两银子,讪讪回了高家,却跟刘家结了仇,第二年高家就娶了同村的一个女子进门,连带跟高氏也生分了不少。高氏瞧着小家子性子,心思却不简单,生生让二虎子跟宋氏离了心,家里大小事,看着不插手,背地里没少生事,这一闹,宋氏除了去镇上看大妞,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家院子,跟高氏扳手腕,连去村里闹事的时间都少了。
刘怡这事,还问过赵氏,赵氏也同意,自家女儿哪能不心疼,不过是晚几年罢了,再说徐家不是还有一个小狗子,小狗子年纪小,若是屋里在有一个小的,刘怡哪能照顾得过来,徐母忙着徐大郎家的事都脱不了身,哪能指望她出面。
“李嫂子我身子没事,你跟我说说村里都说啥了?”刘怡眉头一挑,愉快拿过毛巾擦拭手上的水滴,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肘。
“真没事?我咋听村里人说你身子有病,不然嫁进徐家三年,肚子一直没啥音讯?”郑氏说着,疑惑打量着刘怡的身子,眼里闪过惊艳之色,不得不说二郎是个有福气了,附近几个村谁家媳妇有二郎媳妇好看?二郎媳妇比她在镇上看到的大户人家千金小姐还要好看,她嘴钝,不知道怎么形容,不过,二郎媳妇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就连小狗子,也是好的,下河村谁家兔崽子这年纪,不是满田埂,满村子撒欢、闹腾,哪像二郎家小狗子,小小年纪就这般懂事,不闹不哭,安静在家看书识字,如今还去了镇上临风私塾,听邻村的人说,临风私塾的先生很喜欢小狗子。
二郎家的娘家弟弟三年前就过了乡试,今年二月参加春闱,说不定以后就是个官老爷,难怪不少人都打听,问二郎家的三儿有没有成亲?那点心思大伙心里都明白。
“我自己身子我哪能不知道?”刘怡点点头,跟郑氏说道:“李嫂子别忘了,我也懂些医术,书上说了年纪太小怀身子,对女子和孩子都不好,村里祥嫂子那事李嫂子不记得了?”
祥嫂子是村里王老汉家的媳妇,跟刘怡一般大,前年嫁进王老汉家小儿子做媳妇,去年有了身子,不知怎么回事流了,这事儿在下河村闹得挺大的,当时血流不止,差点连命都没了。小产祥嫂子恶露不止,闹得王老汉一家不得安生,花了不少钱去了镇上找大夫,才勉强把身子养好。
郑氏皱眉一想,村里那些年纪小的媳妇,就算有了身子,大多第一胎都没保住,难道真像二郎家的说的那样,年纪小有身子不大好。
想想后,便点点头。村里众人都知道,二郎家的是个有学识的,会读书还识字,说的自然不会错,想着找个时间去趟镇上跟弟弟把这事跟他说一声,说不定还能得到百草堂大夫的赏识,能多学点东西。
“村里那流言咋办?总不能这样放着不管,这事徐婶知不知道?”郑氏问着,徐氏能把徐家四个孩子拉扯大,平时性子软,可到关键时候做事绝对是雷厉风行,看周氏那事就知道徐氏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说话。
“李嫂子知道这事是从谁嘴巴里传出来的吗?”刘怡望向郑氏,对这流言心里有几分想法,那人不久盼着徐母看她不顺眼,想让徐二郎把她给休了,可怎么也不想想,二郎能看的上她?
不过那人确实有几分本事,要不是她盯着,二郎还真会被她算计上。
“这我到不知道,今儿早上去河边洗衣,听杨二嫂子说的。”郑氏摇摇头。
“娘,李婶你们在说啥?”小狗子放下书,从东屋走了出来,欠欠身,好奇望着两人。
“没说啥,随便瞎聊,先生布置的作业都做完了?”刘怡低头,给小狗子理了下衣襟,因杨二嫂子买了些书给她,这些年杨二愣子没少在自家院子晃悠,徐二郎皱眉,让刘怡把院门关好上栓,有次李二傻家的孩子被吓到了,从那以后,李二傻只要见杨二愣子在附近晃悠,二话不说,拿起扫帚就打,打的次数多了,杨二愣子再白痴也不敢来这附近转悠。
“嗯!都做完了。”小狗子点点头,活动几下麻痹的手指。
“厨房我做了些酥糖,在碗柜里,你自己去拿着吃。”刘怡揉了下小狗子的头发,小狗子看了一上午的书,肚子应该饿了,厨房的酥糖是她跟万福楼的厨子学的,味道很不错,不过就是有些粘牙,二郎不大爱吃,小狗子却很喜欢。
每次,小狗子回来,刘怡都会做些给小狗子吃。
“嗯!”小狗子笑着转身去了厨房。
听着刘怡和郑氏的声音,小周氏不由得也开了口,站在自家院子篱笆旁,把听到的流言细细跟刘怡说了遍,和郑氏说的差不多。
刘怡抿着嘴,示意郑氏和小周氏别担心,村里哪天没流言,才会让人觉得奇怪,那些个三姑妈六姑婆的,整日吃了饭没事做,就喜欢在村里老槐树下瞎嚷嚷,不是说东家媳妇不安分,就是西家婆婆多厉害,要不就是谁家汉子跟哪家媳妇勾搭上……
从那些人嘴里说出来的能有啥好事,指甲大的小事,被她们一说,都得变成天大的祸事,好的也能被她们说成坏的,谁要是较真就真是傻子。
“娘,今早不是来了吗?”小周氏望着刘怡,“娘刀子嘴豆腐心,二嫂你别在意!”
“娘没说啥,只是问了下曾家的事。”刘怡笑了笑,徐母那边徐二郎一早就打了招呼,今儿刘怡也松了口,徐母喜笑颜开,就等着抱孙子,村里那些流言徐母到没真的放在心上,刘怡身子的事,当初她特意去镇上找大夫问过,大夫也说了。
这两年,徐母身子愈发差了,徐母想让徐大郎再婚,毕竟家里没个女人,的确不像样,周氏的事都过去三年了,再怎么说当年那事是周氏不地道,怎么都怪不到徐家头上,眼看着自己身子越来越差,徐母更加上心徐大郎的亲事,家里几个小的没人照顾,她也不放心。
“曾家的事,娘真的不是找你说村里流言的事?”小周氏忐忑望着刘怡。
“嗯!娘是为了大哥的事,想让二郎打听曾家那姑娘。”刘怡压低了声音,毕竟这事不怎么靠谱,若是传了出去,怕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曾家姑娘怎么说都嫁人了,光明正大打听怎么都说不过去。
“那就好。”小周氏松了口气,“曾家那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能问的到消息?”
“哎……谁知道。”刘怡摇摇头,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事还真不好说。见徐母没上门找麻烦,小周氏笑着就进了屋,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