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空显现鱼肚白时,分部内已经安静下来,整个分部内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血泊中映着即将升起的明日,天空中居然还飞来了几只秃鹫,实在是稀奇,它们守在尸体的身边,时不时的叼走几块。
入口处的某堆尸体旁躺着许多微微喘息的活人,正是常乐他们。
“这是我此生做的最畅快的事情!”
“我也是,第一次杀的这么痛快,毫无杂念!”
“有众位朋友一起赴死,我倒是没那么伤感!”
“死又怎么了?无非就是黄土一盖,与世隔绝,我能做的,我都做了,我不后悔!”
“我也不后悔!”
……
常乐闭着眼,听着一旁的修行者感叹,心里却升起一股愧意。
她遍体鳞伤,毫无力气,只能容忍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顿时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一片混沌,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可身体却就是不愿让她醒过来。
朦胧之间,她只觉得有人将她抱在怀里,有温温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流到她的脖颈处,惹得她浑身痒痒的。
她的记忆空白了好长时间,当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发现她躺在自己床上。
“师傅!你终于醒了!呜呜~”铜镜坐在床边嚎啕大哭,被铃铛给拦着,呈现八爪鱼的状态想要去抱抱常乐,可奈何铃铛力气太大,他根本够不着师傅。
“我……”常乐皱着眉头,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
“师傅在分部竭尽全力的抵挡异兽袭击,虽然和修行者将异兽解决,但由于耗费太多的精力和体力,晕了过去,不算回来的时间,师傅已经在床上躺了五天!”
铃铛担心的望着师傅,她也想上前看看师傅到底有没有事,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这样,师傅如今正是虚弱的时候,不能受到冲击。
“原来是这样!”常乐怅然若失,她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眼泪刷刷的落下,毫无预兆。
“师傅,你……怎么了?”铜镜方才还一脸气愤,气愤铃铛不让自己靠近师傅,可一看到师傅的眼泪,他瞬间慌了神,有些不知所措。
常乐摇摇头,脸色苍白,毫无生气。
“师傅,你可别吓唬我们!你有什么事,有什么不开心都可以跟我们说,我们替你出气!”铜镜终于挣脱了铃铛的束缚,凑到了常乐眼前,关切的问。
“我没事,你们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下!”常乐的鼻音很重,仿佛得了重感冒。
“师傅你先休息,我们就先不打扰你!”铃铛见师傅精神不好,立马一把抓住铜镜的头发,将他从师傅的房间给拖了出来。
铜镜被这么一抓,整个人重心不稳,出了房间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呼呼道“铃铛!你干嘛!就不能好好的吗!”
“好好的?你觉得师傅那样子是好好的?你还在那里烦师傅,我没给你一棍打晕了就已经是对你客气了,你别这里大呼小叫的,要是打扰了师傅,看我不给你好看!”铃铛威胁着铜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铜镜瞬间就乖巧了,他可不是因为怕了铃铛,是不想打扰师傅而已。
于是两人便在客厅里如坐针毡,相看不顺眼,可谁也不敢发出响声。
易景安从厨房里出来,朝着大厅望了一眼,手里端着白粥小菜,轻轻的打开了常乐的房门。
他一进门,便看到常乐呆滞的坐在床上,眼泪机械般的流下,她眼神空洞,里面没有丝毫的色彩。
这一场景,深深的刺痛他心脏最柔软的一处。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如果他能早一点到达分部去帮常乐,该有多好!这样她就不会经历这些痛苦和失去,筋疲力竭的躺在死人堆里,奄奄一息,那画面实在是太刺眼,让他怒火中烧。
他将手里的食盘放下,做到常乐身边,将她轻轻的搂在怀里,像哄孩子般,轻轻柔柔,“没事了,不用怕,有我在呢。”
他的话仿若能够蛊惑人心,亦或者唤醒迷途之人,常乐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反应。
常乐回过神来,看了看满眼心疼和温柔的易景安,用沙哑的声音,微微颤抖,道“煤球和老楼都死了,都是为了我死的……”
易景安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又见常乐眼里哗哗的流下,瞬间心疼的慌了神,他抬手用拇指擦去常乐脸上的泪珠,可永远擦不尽,总有下一颗会接踵而来。
他将哭成泪人的常乐抱在怀里,尽管自己难过,也还是耐心的轻拍她的背,让她放心在他怀里大声哭泣。
这是常乐成为修行者之后第一次哭的这么放肆,面红耳赤,脖颈的经脉暴起,哭的撕心裂肺……她将所有的难过和不舍全部都放在了这些眼泪中。
天知道,煤球和老楼对她有多重要,就这么草率的将他们从她身边带走,她还没有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多在乎他们,就这样留下遗憾!
铃铛和铜镜听到师傅的哭声,原本都是一惊,铜镜立马站了起来,本想冲进师傅房间,好好安慰师傅,却被铃铛冷不丁给打晕了。
铃铛将铜镜拖回了隔壁他们住的地方,一边拖,一边吐槽,“都说了不要打扰师傅,你就是不听,那就别怪我了!”
门口金姨和金叔还有一众辖区居民都在等着消息,铃铛将铜镜扔在一边,语气有些低落,她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头,“大家先回去吧,我师傅情绪不太好。”
秦阿姨她们皱着眉头,一向巧言令色的她们都不知道该说出什么安慰的话,一时语塞,便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散去了。
“乐乐没事吧?”金叔金姨凑了上前。
“没事的金姨金叔,你们不要担心,师傅身体是没事的,就是有点伤心难过,过几天等她缓过来,就好了,到时候她自然会去看看你们!”铃铛婉转的回答,师傅现在的样子确实并不适合见任何人。
金叔金姨眼中担忧无比,点点头,深深的望了一眼常乐家,便相互扶持着回了面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