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辈子一定欠他的】

何弦回到家，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多钟。醒来时发现家里没人，纳闷人都去哪里了，正要打电话，小布丁陪着欧小楼推门进来了，两个人眼睛都非常红，显然是大哭过一场，脸上都是泪痕。

“你们俩这是怎么啦？”何弦担心地问。

“舅舅……小楼的爸爸，小楼的爸爸，他在警所里自杀了……”小布丁哽咽着说道，“我们一早接到警察通知就去了，才刚回来。”

“啊！！你们怎么不叫我呢！”何弦大吃一惊。

“你为小楼的事奔波折腾了一晚上，我们知道你很累，再加上警察电话里只叫我们立刻过去，没说发生了什么，我们当时也不知道是这么大的事情，所以没吵醒你……”小布丁说着说着又哭了。欧小楼也泪水涟涟。

“这……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就突然自杀了呢，警察怎么说的，欧大海他自己呢？有没有留下遗书遗言啊？”

“警察说，他毒瘾发作，闹了好久，一直在哭喊着小楼和小楼妈妈的名字，再后来没声音了，凌晨的时候被发现，他用裤带把自己勒死在窗子的铁栏杆上……我们去的时候，人已经早就没气了……”小布丁抽泣着说道，“因为没有纸笔，他没有留下任何遗书，看守的警察说，只听到他反复喊过最多的一句，小楼，爸爸对不起你啊。”

“这应该还是得算被毒瘾折腾死的吧……小楼啊，你千万别难过，他不是因为你而死的，你可不能背这个思想包袱啊。”何弦赶紧上前抱住欧小楼。欧小楼整个人都在打颤，皮肤冰凉。欧大海若真是死于毒瘾倒也算了，偏偏死前一直在喊儿子的名字，小楼如此善良，听到这句必然会伤心。

“我也是这么安慰小楼的，但是小楼特别难过，他一难过，我就更难过，我觉得我家小楼命太苦了，呜呜呜呜……”小布丁嚎啕大哭起来，何弦赶忙也抱住了小布丁，把这两个又傻又可怜的小孩子一道抱住。

“别哭别哭，路是他自己选的，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我相信小楼真心里是希望这个当爹的还能有点担当，有点男人的骨气，把毒戒掉，重新开始人生。可是他不给自己机会，牛不喝水，总不能强摁头，我们也算仁至义尽了吧，他现在却这么就把自己结果了，倒要给我们留下阴影，凭什么呀，小楼啊，我们一定要振作，不能受到他的影响，尤其是你，小楼，你要坚强啊，为了你妈，为了我大姐，为了所有关心你的人，我，小布丁，外公，外婆，师傅……为了这么多人，你一定要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啊，小楼。”何弦安慰小楼，可是说着说着自己都哭了。

“舅舅。”欧小楼说不上话来，只是喊了一声舅舅。三个人抱头狠狠痛哭了一场。

只是哭完了，人生还得继续。

何弦让小布丁陪着欧小楼去休息，他自己再去到警察局联系，然后去街上找到办丧葬一条龙服务的葬仪店，最后预约了三天后为欧大海办了一场简单的葬礼。虽说是简单办理，但是丧葬费用可并不便宜，葬礼房间的预订费，火化费，寿衣费和骨灰盒费，一样都不便宜，最后还得去墓园挑一块墓地安置骨灰盒。何弦自己默默把钱给掏了，这样话涝的一个人，竟然一声没抱怨，跑东跑西，把欧大海的丧事处理的清清楚楚。只是没人的时候，何弦也有苦笑，暗暗自嘲，大概上辈子欠了欧大海很多钱，直到他死了还得为他花钱，但是总算也是最后一笔钱了，死者已矣，不必再去怨愤这些。

葬礼结束后，欧小楼的情绪始终很低落，而这段时间小布丁也特别的忙，总是在和文律师讨论事情。

这天何弦到哪儿都找不到欧小楼，知道他心情不好，怕他一个人憋着郁闷，何弦在别墅里上上下下找，最后在书房的大壁橱里找到了欧小楼，欧小楼一个人蜷坐在壁橱里发愣。何弦干脆也坐到壁橱里去，把橱门关上，打开手机手电筒，像小时候一样望着欧小楼。

何弦知道他心情差极了，揉了揉他的头发。

“小楼啊，别闷坏了自己。要是心里有什么郁闷的东西，可以找小布丁说，也可以找我说啊。”

“小布丁最近很忙，我不想吵着她，我也不想用我的坏情绪影响你们，我希望你们都能开开心心地生活。”

“可我们也希望你开开心心地生活呀，小布丁是忙，我不是闲着嘛，再说了你知道我的，没心没肺，不开心的事一眨眼就忘了，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精神垃圾筒，尽情地找我倾诉，不用担心我，尤其是不要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你得像过去一样，阳光可爱，那才好啊。”

“不，舅舅，你已经为我做的太多了，我不能老是一有事就赖着你，我……”

“小楼啊……唉……”何弦叹了口气：“我就怕你这么想。我知道你从小就是那种很缺爱的小孩子，不像我，一大家子都围着我转，你呢，大都时间只有你妈妈相依为命，后来你妈走了，然后是你爸。但是你要知道啊，你妈那是生病，人吃五谷杂粮难免会生病，那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你爸呢，就是个混蛋，选了一条让自己最轻松解脱的路，看起来好像是最悲痛的忏悔方式，其实并不是啊，像他这样自杀可是很自私很自暴自弃的做法，他把悲伤都留给了家人，也就是你独自承受，他情愿让你伤心，也不愿意坚强点振作起来重新开始，他多过分啊，要不是他已经死了，我真要再狠点骂他。可是现在骂他也没用了。现在啊，我啊，就希望你好好的，千万不要把这些事当成思想包袱，自己一个人傻傻地背着。不是你的错，小楼，我真的有懂你的困惑，所以我保证我绝不会轻易离开你，就算以后你和小布丁去了欧洲生活，只要你找我，一个电话，一句你要我帮忙，无论有多少时差，无论有多少距离，我都会在你身边，我就是你最好的家人。小楼，你有妻子，有我，有外公外婆姨妈他们，还有师傅和上官，你不孤单，知道吗？”何弦把小楼说哭了，把自己也说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