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吗?”
“呵呵,是啊。虽然住在一个小区,但你从没有在深夜特地来找过我,现在你煮了乌梅茶来,不止是替我醒酒,其实是想替蒋董劝劝我吧?”
“怎么说呢,一半一半。”
“嗯,我愿意听听你的想法。”
“好,那我分成两部分来对你说。于公。中国老字号餐饮品牌旗下的连锁店,总会给人一种陈旧、老态的感受,有些甚至是油腻与脏乱差的形象;近年来不少老品牌意识到这个问题,重新装修设计门店,希望给食客带来全新形象,可是从业人员的素质又跟不上,老龄化严重,或是大部分服务人员所受的教育程度有限,个人自身的教养与卫生习惯都成问题,食客来吃饭,不止是享受美食,不止是和餐桌餐椅餐具接触,更直观的是对从业人员的感受,可是光靠培训之类的手段,很难提高些什么。一旦他们只把它当成工作,一种挣钱的职业,而不是从心里喜欢它,不想把这份工作做好,那结果顾客不买老字号的帐,嫌它旧嫌它土,随即是一个又一个老字号老品牌被食客厌弃与遗忘。
“宇坤啊,你是明白的,行业内良莠不齐,可中国这些老字号早晚都是要传承给一代又一代的年青人,年青人里分优良中差,最优秀顶尖的一批人材甚至是中层人材都被其他行业吸引去,餐饮业该如何去芜存菁,吸收顶尖人材进来继承这个行业呢?尤其是我们这些老字号,招牌我们是有的,口碑和独家产品,我们都有,但那只能代表过去,如何创新跟上时代,如何延续到未来,都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等我们这批中坚力量都老去了,新一代年青人该怎么明白我们的苦心,明白老字号的意义,谁把这些来传递给他们呢?
“宇坤,大家提议立你为形象代言人确实是因为本次大赛的契机,你和你的团队,你的那些徒弟,形象优秀,受过高等教育,并且吸引到大量年青人的关注与崇拜,他们是这个行业的希望,是招募优质年青人的最好榜样。行业需要你们,集团里每一位高层都意识到了这件事,因此蒋董没有推托,她也觉得是一个机会,她想把你推出去扛起这竿大旗。
“但是……如果你坚持要退出……我知道,蒋董也不会阻拦你。比起宏大的事业,她还是更希望你过的快乐自在……“秦斯澜说到这里笑了,绕了一个大圈子说到底,其实没有人会强迫朱于坤接受这些。
“于私呢?“朱宇坤问。
“于私……“
“是啊,你说分成两部分来讲,公事那一部分已经讲完了,私事的那一部分是什么呢?“
“私事的那一部分……“秦斯澜苦笑,说道:”我是想以朋友的身份问问你,你决定避世和退隐,是不是因为黎云嘉的死,她的突然离世触动到你的情绪,因此你想离开上海,想离开这个伤心地,你还在为他们母子的事情而伤心自责,是这样吗?宇坤?“
“不知道啊,或许吧……“朱宇坤想了想,也在反思心中的倦意与退意是从何而起的,”何弦、小楼、上官妙然,他们几个年轻人给了我一个回上海的理由,这个理由支撑我走到现在。但是我早就知道盛宴必散的道理,也知道这个理由并不能支撑我到永远,我知道人总得往前看,可是我的过去无法被抹掉,我会记得那些痛苦,那些痛苦使我渴望宁静。上海太喧嚣,需要一刻不停的拼搏进取,而我无心无力,不再适合这座城市了吧……“
“宇坤……“
“对不起啊,我喝了点酒,有些疲惫,所以说话也会消极一些。“
“却也是你的真心话,不是吗?如果当初不是因为那些年轻人误打误撞把你带回来,给了你一个机会重新开始,你其实情愿消沉下去,你还是在惩罚自己,即使到了今天,你依然没有放下过,宇坤……“秦斯澜说到这里,忽然情难自抑,哭泣了起来。
朱宇坤吃了一惊,急忙转过身安抚她:“好了好了,小秦,你怎么哭起来了。我就是喝多了,说些负能量的话发泄一下,我不应该把你当成情绪垃圾桶,我不该向你诉苦,我错了,别放在心上,别哭啊。“
“我哭不是因为你向我诉苦,是我觉得自己没有用,我在蒋董身边这么多年,看着你从意气风发到受尽苦难,而我却没有一点办法,甚至连劝解你的能力都没有。我既帮不到你,也帮不了蒋董,如果……如果……接下来我还要看着你再次离去,甚至永远不会再回来……我……我……“秦斯澜一直坚强,这天晚上却哭得像个小姑娘。有些话她真的很想说,却又不敢说出口,只能用眼泪掩饰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负面情绪影响到你了。无论是蒋董还是小秦你,这么多年为我的事担忧担心,已经让我非常过意不去,你们希望我能快乐幸福,我也同样希望你们可以快乐幸福。小秦啊,你们已经帮到我太多太多,我向你保证,我就算离开,也一定不会不告而别,并且会一直与你们保持联络,行不行?”
当然不行了,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秦斯澜刚想开口这么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地门铃声,很多人的脚步声,还有人在门外叫着。
“坤叔叔!在不在家!睡了没有?!我们都来了,开开门啊坤叔叔。”小布丁喊。
蒋桥也在不断摁门铃,“坤叔叔,我是桥桥,开门啊。”
“他们怎么来了?”朱宇坤十分诧异,起身去给他们开门,门一打开,大家涌了进来,七嘴八舌地和他讲话。
“坤叔叔,你睡了没?吵着你了吧。”
“师傅,我们有很重要的事的对你说啊。”
“坤叔叔你是不是喝酒了,你身上酒气很重耶。”
“师傅,我们陪你先去找一个舒服位置坐下,然后有东西要给你看。”
“咦,秦姐,你也在啊。你怎么在哭?”
“没事没事,睫毛落在眼睛里了,没在哭,马上就好。”秦斯澜急忙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