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讲。”

“蒋桥就像你渴望而不可得的生活，香车美人，高层社会，这都是你向往的生活，但是真的离开它们，你也不会多难过。除了看见的时候会不甘心，看不见的时候你很自在很快乐。所以蒋桥并不是你的真爱。”

“靠！我用得着你替我总结我？！”何弦明显是被看穿了，十分窘迫尴尬，下意识顶了一句。

上官妙然冷笑，不咸不淡地把原话送还给他：“我用得着你替我总结我？”

“靠，行行行行，我多管闲事行了吧。”

“知道就好。”

“诶！你这个人是不是从小到大就没有一个谈心的兄弟朋友？”

上官妙然笑，看向何弦。

“干嘛，看我干嘛？想揍我？”

上官妙然摇摇头，依然微笑。

“怎么了啊你，神神秘秘的。”

“知道我对许愿石说了什么。”

“什么？”

“我在巴黎许愿池对硬币许愿，希望一生一世都能和碧薇在一起。我刚才对那块随手捡的石头说：苏碧薇……再见……”

“啊！什么意思？！再见？你放下了？你不要她了？”何弦差点没蹦起来。

“我放下了，我不再为她和谁在一起而执着，不再为她为何离我而去而执着，我不再为我们的过去念念不忘而执着，我放下了，让今天这个上官妙然，重新开始吧。”

“啊……啊……啊？！！啊……”何弦双手握拳捂住嘴，“吓死我了。那你就是彻底不要苏碧薇啦！你转性了？你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啦？你不要吓我……可……可你这个样子，你真得不要苏碧薇啦？那你，那你不是不用再跟我们一块往下学习了，你是不是要走了，要回去了？？？”

“你又瞎做结论。”

“可你不走你做什么，你学厨学点心不是为了苏碧薇嘛，现在你都不要她了，你还学什么，你可以回去当高级工程师，当高富帅啦。”

上官妙然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怎么啦？”何弦不懂他摇头是啥意思。

“你的人生是不是就这么点追求？钱，女人，房子，跑车？”

“靠，你听到我许愿啦？”

“不用听都知道你求什么。”

“妈蛋，我真的有那么肤浅吗？”

上官妙然点头。

“靠。”

“放心吧，师傅说过，要走全走，要留全留，我不会抛下你们走掉的。苏碧薇教会我，以一种体验式人生的态度去生活，我还有太多事情没尝试过，攀登珠峰，徒步沙漠，穿越亚马逊河流，在北极生活……有太多太多可以做的事情了，我的生命不能是只有工作啊。”

“啊？！你说这话对得起你的长相吗？你由骨子里朝外散发着一种精英相，一种高知高干高级领袖的气场，你竟然能说出一股子退休老人味道的话……你是不是真得吃错东西了？有毒啊，告诉我是这里的啥玩艺儿，我可不能吃错。”

“我真是太谢谢你对我的总结了。”

“不客气。”

“滚。”

“好。”

“神经病。”两个人异口同声骂了对方一句，各自坐得远远的，懒得看对方。

其他人玩累了，坐回来。俄国壮汉喝着酒，说到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原来他是渔民，十二月的时候，江面结上厚厚的冰，他要随渔队去查干湖上，用重锤凿穿一米多厚的冰层，捕捉鱼群。去年冬天刚出网的头鱼拍卖出80万人民币的天价。今年他们捕鱼队要占这个先机。

俄国壮汉讲着他们是怎么捕鱼，怎么凿冰。两个小女孩蜷在父母的怀抱里，听着听着睡着了，朱宇坤贴心地把厚毯子给她们盖上。俄国壮汉说完了，问师徒四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朱宇坤正好借着这个话题，对三个徒弟正式宣布道：“休息结束了，接下来是马不停蹄的刻苦磨练，下一站，北京。从街边路摊的传统点心开始，直到御膳点心，全部学全部练全部会，然后天津，郑州，西安，兰州，从东向西，从北向南，市井之馔到宴堂佳珍，官礼茶食到嘉湖细点，看过见过尝过做过，不管有多苦，我要你们疯狂的学习，往心里学，哪怕把整个中国辗转下来，我要你们做到闭着眼睛用闻用摸，都知道自己面前的点心是什么，怎么做的，它们的起源、发展和创新。一年后，你们绝对不是以新人的姿态进入这个行业最残酷的考验场，一年之后，你们的专业水平必需优秀到远远超越在冠军之上。”

朱宇坤说完，三个徒弟各自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朱宇坤的心理目标根本不是冠军，他甚至都瞧不上那个世界冠军的名头，他要的是超越一切，是厨师里的神仙。

“有什么接受不了的话，现在就说出来，之后不会再有任何机会抱怨，抱怨不如直接离开。”

三个徒弟互相看了看对方。

欧小楼深呼吸，说道：“我愿意接受挑战，师傅。”

欧小楼率先表态，上官妙然不甘落后。

“我也愿意接受这非同以往的一年，师傅。”

上官妙然表了态，可何弦静悄悄的，一动不动。

说完的人看向还未说话的何弦。

何弦则看向朱宇坤，憋屎一样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师傅，您好像瘦了不少，都能看出些当年的风采了。”

话音未落，欧小楼掰了块大列巴往他嘴里一塞，“舅舅，你真差劲。”

“师傅，他没有任何意见，师傅，他接受挑战。”欧小楼替他回答。上官妙然在一边笑。

“叫他自己说。”

何弦把塞在嘴里的大列巴拿出来，说道：“师傅，我没啥好说的，从小到大，我都随着自己的性子生活，因为我天资聪颖，天赋异禀，呵呵……所以父母宠老师爱领导也夸，没有任何人对我提出过严苛的要求，我小时候有一阵子挺想当兵的，想知道军营里那种铁一样的纪律和被人收拾得服服帖帖到底是怎么样的感受，结果报名那天睡过头了，没当成兵……所以就当是还愿吧，这一年要能被狠狠磨练一下……好像也不错，师傅，你打磨打磨我，让我看看我到底是怎样一块材料，万一，我真的可以是一块更名贵的玉，是一颗更闪耀的钻石，比我以前更大放异彩，更优秀，更出类拔萃！！！那我何乐而不为呢？！！”

“舅舅，你这叫没啥好说的？说这么一大堆……”欧小楼皱着眉头瞪他。

“而且说得真贱。快把这个贱人打下去。”上官妙然塞住耳朵。欧小楼便一个猛扑把何弦扑倒了。何弦挣扎出一只手，死活把上官妙然给拽倒了，上官妙然便也挥拳捶何弦，三人乱斗，忍不住笑成一团。

唉……朱宇坤在一旁看着这三个哈士奇一样的徒弟，有些哭笑不得。

俄国人在旁边听了半天，忍不住好奇得问朱宇坤：“你们是不是厨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