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我想跟您学厨艺啊。”彭千禄腆着脸说道。
“我这辈子不会再收徒了。”朱宇坤听来平静的一句回答,却有千钧的力道,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可这,这这,三位不都是您新收的徒弟吗?”
“他们是我最后三个徒弟,也是我朱宇坤的关门弟子。”
“再收我一个也不多不是吗?”
“不是。”朱宇坤斩钉截铁地用两个字断了他的念头。
“为什么啊,朱师傅?何弦和上官妙然这两个动机不纯的门外汉您都收得了,像我这样有基础有天赋,在业界又有一定名声的厨师,您却不愿意收?为什么啊?!”彭千禄顿时急了,恼怒地问起来。
“何弦、上官妙然、欧小楼与我的因缘在此。而我和你之间,没有一丝师徒的可能。”
“为什么呀,这是什么道理啊,我彭千禄哪一点不如他们了。”
“并非是能力问题,但我言尽于此了,请回吧。”朱宇坤说完,又低下头去,教上官妙然另一种切法。上官妙然根本懒得多看彭千禄一眼,专心致志听讲。这两个人的冷淡彻底激怒了彭千禄。
彭千禄砸了这么多钱,心里蓄着不知道多少怨与恨,一下子被彻底冲垮了面子,实在忍耐不住,他用手指着朱宇坤,气得满脸通红,似是在说“你!给我等着!”
但是他竟没说出来,换成一声狞笑,甩手而去。
何弦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皱,这才开始怀疑起自己被扔在深山老林里是不是彭千禄故意设局而为之。但在他疑虑的时刻,忽然听到身后一声猛响,原来是朱宇坤突然一下将手掌拍在了桌面上。那种威慑力吓了何弦一跳。
何弦扭头看向朱宇坤,朱宇坤的面色与方才对待彭千禄的冷淡截然不同,那是充满怒气与威严的一张脸,何弦看着腿就哆嗦发软,不知道怎么就噗通跪了下去。
“师傅,我错了,我不应该怕苦怕累就逃出去的,师傅,我真错了,您原谅我吧。”何弦直讨饶。
“何弦,你满心以为我强留你在这里,是为了报复你,惩罚你,折磨你,让你难堪,让你吃苦是吗?”
“师傅,我……”何弦无言以对,满脸通红,他心里确实就是这么想的。还能怎么样,报复呗,当初他骗他,冒充他死去的儿子,利用了他的感情、痛苦和遗憾,罪有应得呗。不过以前都是在心里嘀咕,或者在上官与欧小楼面前抱怨,哪里敢当着朱宇坤面前说的,现在被朱宇坤一句话点出来,何弦真是羞愧难当,恨不能找个地缝躲进去。
呵……朱宇坤苦笑一声,忽然沉静了起来。
何弦知道勾起了他的伤心事,怕他难过,立刻满心抱歉地说道:“朱师傅,我何弦是个小人,您留我在这儿,说是惩罚我,其实更多的是在折磨您自己,我不想您难受,我也不愿因为我的不懂事和顽劣,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生气,朱师傅,我在这里给您磕三个响头,就让这三个响头了结我们的恩怨,求您放我走吧,我回去了,再也不出现在您眼前,求求您忘了我这个小人吧。求您了。”
何弦说完,干脆利落,向朱宇坤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欧小楼在一边看着难过,眼泪都掉下来了。何弦固然是狡猾顽劣,但一切初衷都是为了欧小楼而起,是因为一片苦心酝酿出一场闹剧。虽然何弦投机,口口声声称自己小人,但是该有的担当他从没有逃避。是个真正好的舅舅。欧小楼伤心,替他委屈,悄悄抹着眼泪。
何弦磕完响头,觉得师徒情义到此算尽了,自己此举称不上英雄,也能称上奸雄,至少干脆痛快,绝不拖泥带水,他想想就此也罢,便起身往外走。朱宇坤并没有叫住他,欧小楼的心噌一下揪了起来,焦灼地看向师傅,希望他叫住何弦,但朱宇坤迟迟没有开口。眼看何弦越走越远,屋子里静得能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就在如此紧张的时刻,门外忽然走来一个吊儿郎当的道士,摇了把扇子,眼神飘荡,不是别人,正是吴清玄,一脸清闲。
何弦看见他了,停了一停,但也不敢扭头回去。上官妙然看见他,双眼一亮,回忆起之前的相遇,暗暗觉得这道士非比寻常。
“怎么啦,要走呀?这就被逐出师门啦?哈哈哈。”吴清玄仰头大笑,一把揽住何弦,不让他负气跑了,随即指着朱宇坤说道:“大坤,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怎么能想的如此简单呢,对一个贪玩怕苦不想学艺的徒弟来说,最大的惩罚是赶他走吗?!绝对不是呀!让他放虎归山是对他是最大的奖赏,绝不是惩罚。所以你,大坤,不仅不能赶他走,还得把他留下,牢牢拴在身边,让他加倍学习,加倍磨练,加倍吃苦,这才叫惩罚。”
吴清玄说完,朝何弦促狭地挑了挑眉毛。
何弦听不下去了,小声顶撞他:“喂,打牌的道长,我早憋不住了想说说你,你听听你自己讲的话,哪一点像是一个出家人?!”
“嘿嘿,你都说我是正一派,我还是个散居道士,我可不按出家人的戒律自严自苦,我自在的很。”
“你……”何弦白了他一眼,却也拿他无可奈何,于是小声求饶:“算啦,道长,我和我师傅的恩怨不是你管得了的。”
“嘁,生死都不算大事,你们这些算是个屁。”
“小玄子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粗鄙呢……”
吴清玄冲他做鬼脸,双手一摊,一副“我就是这样,你拿我怎么招”吧的嘴脸。何弦自然是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沮丧地回头看向朱宇坤。
朱宇坤根本不看何弦,反而对上官妙然说话,认真叮嘱了一句:“上官,今晚辛苦你,教他把这铜钱黄瓜切会,切不成样子,不能睡。明天一早我来验收。”
上官妙然郑重地点了点头,“清楚了,师傅。”
说完这句,上官妙然便冲着何弦严肃地一指:“你给我过来。”
这句好不威风,把何弦激得三角眼都瞪起来了。
朱宇坤负手往外走,经过何弦时,恨铁不成钢地说了一句:“过去!”
何弦顿时怂了,“好的,师傅,是的,师傅,知道了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