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千禄十分不愿意相信,但是看那上官妙然系着围裙,戴着胶布手套特别卖力地干着,豪门阔公子认真做杂工,画面充满震撼力,这迫使他不得不相信。何弦看着彭千禄目瞪口呆的模样,在旁边偷乐,正是因为他们做的是杂工,也不怕让彭千禄知道,就算他想偷师,从他们这里半点技艺也偷不到。
“唉……”彭千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说道:“不怕你们笑话,我阿禄有今天的成绩,打小时候也是在厨房里做杂工出来哒,厨师这个行当啊,很多大厨名厨刚出道的时候,也都从打杂开始做,吃得不少苦才能磨练出来。所以你们师傅这个用心我能明白,可是你们怎么才刚刚学到这里,你们是一点基础也没有吗?”
彭千禄不知道他们师徒间的底细,对何弦、上官妙然他们半路出道确实很好奇,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他们。
何弦倒在旁边直乐,说道:“你亲眼所见,我们也没骗你,我们确实就这点水平,连基础都算不上,你要是找不着我们师傅,觉着跟我们学也行,那你的算盘就打错了,我劝你不要浪费时间,回去享福吧,要不你就留下,帮我刷了这两筐笳子也好,或者摘菜,芹菜白菜香菜一大堆,随便搞。”
呵呵呵……彭千禄干笑,他虽然是苦出身,可也早就不干这苦活脏活了,要让他重新加到水台边摘菜切菜,他才不愿意呢。但是就这么走了他也不甘心,于是东张西望,想把话题岔开,这么望了一圈,他还真找出了一个问题问何弦,“咦,你们还有一位小兄弟去哪儿了?”
何弦猛地想起来,欧小楼是不见好一会儿了。不止这一会儿,最近差不多这时候总是见不着他,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正纳闷着呢,欧小楼开开心心回来了,走进屋,抬头一看,发现个光头,再一看,竟然是彭千禄,欧小楼脸色都变了,心想这个大坏蛋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呢。欧小楼很不喜欢这个彭千禄,脸顿时板了起来。
“哟,说曹操曹操到,小兄弟你回来啦,你好呀。”
“你上这儿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欧小楼开门见山要他走。
“哈哈,这个小兄弟脾气真耿直,我喜欢,你是还在为上次的事情记恨我吧,可老话说的好,不打不相识,《水浒传》里李逵和张顺打了一架,最后成了好兄弟。你看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放大心胸,忘掉不愉快的过去,重新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呢?”彭千禄笑眯眯地讲。
他要是耍横耍无赖,欧小楼还能把他赶出去,但他笑脸盈盈,不管真笑假笑,倒让人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欧小楼实在是不喜欢他,没搭他的话,跑去切配台切菜去了。
何弦拿起刷子往彭千禄面前一递,说道:“你讲的有点道理,要想化干戈为玉帛,还是要有实际行动,你看你是帮忙刷这筐茄子,还是那筐胡罗卜?”
彭千禄往后面退了两步,客气话归客气话,要他干粗活,他可不乐意。于是边退边摆手:“我想起来我还有些事要办,今天来先给几位打个招呼,来的不凑巧了,你们忙,你们忙,我也先去忙我的事,等明天再来找你们。”
“你随便哪天来都一样啊,不是萝卜就是茄子。”何弦说道。但是彭千禄假装没听见,尴尬笑着跑走了。何弦叹了口气,“唉……还得是自己洗。”
欧小楼一看讨厌的家伙走了,跑到何弦身边问:“舅舅,这个可恶的家伙怎么来了?”
“我可不关心他是怎么来的,我倒要审审你,你最近老是一个人悄悄跑掉,是跑到哪里去了?”何弦故意板起脸来严肃地问。
“我……”欧小楼很难回答。
“难道说是师傅偷偷给你开小灶,叫你一个人去学东西?”何弦原本是要审问他的,结果自作聪明,自己给推断出了一个答案,欧小楼正好顺水推舟。
“是……是啊……”欧小楼回答。
“我就知道嘛!什么事瞒得过我?”何弦一拍大腿道:“师傅还是欣赏你的,但是何必非拖着我,我真是冤枉。”
“你也别瞎委屈了舅舅,你快想想这恶人来了是要做什么吧?”
“做什么?随便他做什么。我们有什么可怕的,一没钱二没艺,他想要报仇,我们有上官妙然,他哪里敢得罪上官家,所以不用怕,他没办法的。”
“他一定在为一千万的事情记恨我们。”
“这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是有钱人。拿《红楼梦》里刘姥姥的话说,有钱人拔根汗毛都比穷人的腰粗,我们眼里连区区一百万都是天大的事,谁要坑了我们一千万,我们就要和他拼命。有钱人眼里那只是银行帐户上少了几个零,无所谓。”何弦其实也猜不透彭千禄的来意,但是为了图嘴上痛快,先絮叨了再说。
“我们还是要提防一些,保护好师傅。”
“我的天啊,这是武当,每天早上道士们练功你也看到过,那打起来多迅猛多厉害,师傅他和这里的道士们关系那么好,彭千禄敢乱来,一定会被打到半死。”
欧小楼想想也是,不再问什么了。上官妙然始终没说话,彭千禄这种人又俗气又傻气,上官妙然压根懒得理,也懒得聊。大家回到各自位置上继续工作,何弦想讲点笑话搞搞气氛,却没有什么好玩的,他说了几句,没人接茬,也就各自默默工作了。欧小楼是乐在其中,上官妙然只想迎头赶上,暗暗较劲在努力。只有何弦依旧满腹牢骚。
再这么搞下去,他真要出家了,那五光十色大城市的生活,那喧嚣热辣的舞池,那各色的洋酒与穿着裹身短裙的美少女们,他都要记不得了……
唉……上海啊上海。著名画家丰子恺说过:上海是骚扰的寂寞,山中是清净的热闹。可何弦感受到山中半分的热闹,只想被上海彻底骚扰个够,可惜就是回不去啊,他叹了口气,十分郁闷,却也无人可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