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战争成为现实，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忧伤。

无论鸟和树，没有谁在乎，

人类是否彻底覆灭了，

而春天，当她自己在黎明时苏醒后，

也绝不会发现我们已经不在。

——《细雨将至》节选

作者：莎拉·蒂斯黛尔

超空天法会所研制的人鱼血清，自以为掌握了令人类长生不老、青春永驻的秘密。但是他们错了。在一个疯狂的失恋的女人的报复之下，在阴暗的黑魔法掌握者的操纵之下，人鱼血清在人群中迅速传播，从泰国开始，接触人鱼血清的人们大批量死亡，那些存活下来的人变成了半僵尸半鱼类的怪物，他们身上长着恐怖的鳞片，脸上长着硕大浑浊的鱼目与满口獠牙的鱼唇，耳后有鱼腮，手掌与脚掌变成了鱼鳍与利爪的结合体，它们佝偻行走，嗜血噬肉，浑身散发着腥臭，冒着粘稠的绿液……

它们时常像脱水的活鱼一样在地上跃动，但是跑行速度极快，在水中的速度更是惊人。它们互相感染，一旦接触它们的粘液或被它们咬噬，很快就会变成像它们一样的怪。它们四处污染水源，在短短几周就吞噬了整个泰国，然后是它周边的国家。

亚洲岌岌可危，为了自保的国家们达成一致的联合，向东南亚地区发射毁灭性的原子弹，11个东南亚国家无一幸免，只有少数政要人员与贵族们先行撤离。但是处理效果十分短暂。那些曾经接受过超空天法会治疗的上等人群，因为没有得到延续的供给，身体开始发生变异。他们这才弄清了超空天法会的一切都是骗局，人鱼血清就像是毒品，一旦接受一次，终生就必须源源不断的使用它，才能确保长生，一旦停止，人鱼血清就变成了人鱼病毒，疾速榨干人们的生命。这一次，美国沦陷了，又是短短几周的时间，西半球陷入无可救药的境地，几个月后，世界毁灭，人类几尽灭亡，江河湖海遭受严重污染，草木森林无法生长，全球沙漠化，现代都市一样沦为荒漠。

整个大陆，变成了贫瘠的荒地，渐渐，地球只剩下衰退枯竭的毁灭之貌。

苟延残喘的少数人类幸存者，为了干净水源不断迁徙奔命，武装械斗，不止是人类与鱼怪，

包括人类与人类之间……世上仅存的样貌，完全是地狱。

【十年后】

一、再见了河童先生

“我觉得人类就是活该，完全是自找的，原本东南亚的危机已经被原子弹解决了，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些欧美皇室贵族！那些欧美政要！那些沙特贵族里！竟然会有人鬼迷心窍地接受过人鱼血清治疗，这下倒好了，人鱼病毒是从人类金字塔顶端往下崩溃，这种塌隐的速度谁能够拦截住？他们可以下令毁灭平民，他们愿意为人类牺牲也们自己吗？不，统治者们当然不会愿意。所以世界就崩坏了，变成今天这样。都是活该，所以我的回答当然是不，我不愿意再为人类而战斗，你们看，我现在生活的挺好的，那些鱼怪根本不会伤害我，因为我不是人类，我像它们一样也是怪物，而且我不需要水源，我可以完美平衡的与这些鱼怪共生。所以我就活在这里，我的家，我哪儿也不去，我不会跟你们乱跑。”河童三上健一吃着糯米团，一脸颓废懒散地说道。

“可是你是B.P.R.D。成员，应该还记得我们入职时的宣誓，我们宣誓会永远保护人类，保护世界，对吗？”小希平和地说道。十年后，她已经长成了一个美丽优秀的年青女子，一头乌黑靓丽的短发，青春动人的面庞，在凋零的末世之中，仿佛是一道明媚的阳光。她声音甜美清亮，脾气一如继往的温柔善良，就算是从她嘴里说严肃的话题，也像是在听美妙的音符。

河童三上健一抱歉地说道：“漂亮小姐，我很想保护人类，但那是过去。愚蠢的人类已经把自己毁灭了，我费了半天劲，努力工作加班，最后看见一片废墟。我知道这话听起来让人失望，但是我更失望，我已经不想再为剩下的那一点点人类浪费时间啦，早晚他们会成为那种可怕的鱼怪，是的，就是那样……”

“我明白你的心情，也理解你的态度。但是我也希望你能看见我们的诚意，我们还在努力，努力把破碎的世界一点一点补救回来……”

“是啊是啊，漂亮小姐，我的伙伴们都死了，同事们逃的逃，死的死，就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七年，七年啊，我早就放弃会遇到同伴的念头了，但是你们竟然可以费尽千辛万苦地找到我，陪我说话，这点令我特别感动，有这么几秒钟的时间，我的热血涌上脑袋，几乎相信你们一定会成为末日的救世主，你们这几个出色的、特别的年轻人……可是这几秒钟过去后，我就清醒了，我做不到啊，漂亮小姐。”河童三上健一吞下他手中最后一颗糯米丸子。

“不要一口一声漂亮小姐，她叫连希，我叫连俏，虽然现在你不愿意承认自己是B.R.R.D。成员了，但我们曾经是同事，那就请保持同事的称呼吧，叫我们名字。”一直双手环胸，靠在一边墙上的连俏不耐烦地说道。尽管和连希有一模一样的面庞与身材，但是她将一头长发染成了火红色，梳着高高的马尾辫，穿着更性感，脾气也更火辣一些。

“好吧，漂亮的连希小姐，漂亮的连俏小姐……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好色之徒，我只是特别高兴，七年了，还会遇上漂亮的姑娘们聊聊天。”河童三上健一做了一个愉快的表情。

“哼，等我们走后，你的余生就得一个人孤独的度过了，河童的寿命是多久？七十年，七百年？一个人孤独的等死，呵呵？”连俏挑了挑眉毛说道。

“小俏，别这样。”小希冲她摇了摇头。

“我知道，可是这样安全。”三上健一摊着手说：“诚如所见，这是B.P.R.D。废弃的东京总部，灾难刚开始的时候，部门希望可以收留一部分难民，保护人类的安全，可是人类源源不断涌了过来，他们不顾警告，不停冲撞安全线，破坏部门，又引来了鱼怪，最后这里……噗……沦陷，我花了很久时间，辟出了一块独立的生活区域，有食物贮存，有干净水源，有床有桌椅有厕所与书，很不错，我很满意。”

“鱼怪为什么不会伤害你呢？”连希问。

“我想是因为河童同样属于水里的怪物吧。”河童回答。

“但是鱼怪攻击水里的生物，那些鱼类蟹类贝类等等，都死了。”连希问。

河童三上健一伸出四肢，给她们展示了一下，它的身体就像一只人形青蛙，后背上有一只巨大的乌龟壳，“那或许它们把我当成同类了？只是我颜色绿一点？我哪知道。”

“嘁，你贮存了多少食物与水？你觉得这些够你撑多久？”连俏在一边冷嘲热讽道。

河童一点儿也不生气，回答道：“漂亮的连俏小姐，我和你们人类不同，我吃的非常少，还可以像乌龟一样吸气生活，如果没有食物，我可以冬眠很久，对于水源的要求更低，看我头顶有一个凹陷的像盘子一样的部分，只要在这里盛上一点水，我就可以活上很久，我也不用洗澡，不用泡茶，现在贮存的资源足够我生活啦。”

“难怪我觉得这里臭烘烘的。”小俏翻了个白眼。

“小俏，别这样说话，要是你不愿意在这里沟通的话，还是去九斤那儿吧。”小希说道。

小俏没有拒绝这个提议，双手环胸骄傲地走了出去。

“真抱歉，我的妹妹性格有些倔强，我替她向您道歉。”小希说道。

“不，我才不会生气呢，漂亮小姐，这是艰难的世界，足够倔强的人才可以生存下去。”

“您的性格真是和善，我想不出脾气这样好的三上健一先生，为什么不能再为了这个世界奋斗一次。”

“因为伤心了。”河童眨了眨小眼睛，露出一点泪光，“漂亮小姐，不瞒你说，我加入B.P.R.D。实在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因为这里福利好，又不歧视怪物，我以前生活就很孤独，后来有了不少同事，大家相处融洽……现在他们都不在了……”

“不，我们还在，虽然我们是中国部门的成员，但是全世界的B.P.R.D。成员都是一家人。我们就是在地球上寻找B.P.R.D。者，希望联合我们的力量，保护人类，拯救世界。”小希感慨地说道：“我们还在啊，我们找到你了，并且希望可以请你加入到我们。”

“漂亮小姐，请问一声，你们出发时是多少人？”

“我们出发时是十七辆工程车队，一百五十七名成员。”

“到达东京时是多少人呢？”

“七……辆……”连希刚才回答的非常坦率真诚，但是想不到河童会追问第二个问题，当这两个数字放到一起对比时，顿时显现出现实的残酷。

“那么漂亮小姐，请告诉我，现在你还认为这是在寻找B.P.R.D。成员，并且联合他们吗？”河童摇了摇头，“显然你们为此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不是，我们四处搜寻了很久，在找人的同时，更多需要找到补给，找到水源……”

“别解释了，漂亮小姐，你清楚，中国要比日本辽阔的多，你们在那片土地上都绝望了，何必再来日本找寻机会？”河童继续摇着头。

“因为……”小希叹了口气，从背包里取出一本相册，又从相册中取出了一张照片，递到河童面前说道：“因为我们觉得，如果她还在的话，也会希望回到日本看一看，是否能找到曾经的同伴。”

“唔，这……这是小野丽莎小姐。”河童看到照片，开心地举了起来，“她可是我们日本B.P.R.D。里最漂亮的工作人员，我一直很喜欢和她说话，她非常好相处！是啊是啊，我记得她在中国上海工作过，她和你们在一起吧……她……她还在的话？喔，不……”

河童想到这里顿时沮丧了，“难道小野丽莎小姐已经……已经……”

连希遗憾地说道：“她在灾难爆发之前就已经因公殉职了。”

“噢……不……”河童悲伤地捂住脸。

连希同样难过地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看了看腕表，时间有限，倘若说服不了河童离开，就只好留他在这里。但是连希内心非常不希望如此，她心里非常失落，她心想倘若是小野丽莎在这里会怎样劝说河童呢？可惜她没有机会多学习一些，现在只会一些笨嘴拙舌的沟通方式，她越想越对自己失望，又非常想念小野丽莎他们，美丽的眼睛中也泛起了泪光。

河童抬起头来，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将小野丽莎的照片郑重地还给连希，仿佛猜到了她的心事反而安慰她道：“别难过，漂亮的小姐，你是一个非常温暖的女孩子，也有安慰人心的力量。我选择不加入你们，并不是因为你没有说服我，而是我自己的问题。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加入B.P.R.D。只是了福利好，我自己没有什么本事，只会在水里打捞东西，我走路速度很慢，就像乌龟一样，如果我加入你们，只会给你们增加麻烦，鱼怪不伤害我，但是我不希望你们为了保护我却被鱼怪伤害，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所以我希望不会再次见到这种悲剧。绝对不是你或你们的问题，懂吗？”

“可是我们愿意保护你啊，我们大家，是一个完整的集体，是一个大家庭……”

“不，姑娘，听我说。你们是在勇敢地战斗，你和你的朋友们，都非常勇敢和坚强，把你们有限的资源好好保留着，去寻找更有价值的人或事物。在最艰难的环境中，你们一定要懂得取舍，抛下负担，全力并且更持久的战斗，未来很难，你们一定要保护好你们的勇气与精神，我虽然不会跟随你们，但是我祝福你们，并且希望你们为人类带来奇迹的那一天，世界恢复温暖的那一天，漂亮小姐，你还会回来找到我，我就在这里等你们，等着奇迹。”河童说道，伸出双手，握了握连希的手。

连希哭了，害羞地急忙抹掉眼泪，原本应该说服别人，结果却被别人说哭了，真是尴尬。

“三上健一先生……”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应该懂我在说什么吧。”

“我懂，只是……”

“别担心，你们不是弃我而去，而是会将光明带回给我。”河童说道。

小希想了想，也没有再能与他说的道理，反而是他说的更在情在理。她只好为难地站了起来，咬了咬嘴唇，迫不得以向他道别，“那么好吧……我尊重您的想法……”

“是啊，这里不安全，你快和你的朋友们离开吧。”河童说道，想了想忽然又拦住她，“喔，等等，有件事也许我可以做。”

“怎么了？”小希问。

河童先生站了起来，走到一边医务柜里，拿出一组注射用具出来，用针筒为自己抽出一60ml鲜血，在手提冰箱里放好，然后将它交到小希手中。

“我在想，也许鱼怪不攻击我还有别的原因，请把我的血液拿去研究一下，如果能找到原因就最好啦，那也算是我为人类做出的一点贡献。”河童说道。

“三上健一先生，非常感谢您。虽然您在开始的时候表现的十分颓废绝望，但其实您心里依然非常关心着人类。”小希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诶，哪里话，人类毕竟是可以做出好吃的糯米丸子的生物，为了好吃的丸子，再帮他们一下也无妨。”河童笑了。

“那就请您在这里多多保重，耐心等待着我们，相信我们一定会把好消息带来给您的。”连希真诚地说道。

“嗯，我相信你，还有你的同伴们，带我问候他们。”三上健一朝她挥挥手。

“那么再见了，河童先生。”小希认真地向他道别，然后怀抱着手提小冰箱快步离开。

河童目送着她离去，喃喃地唱起家乡的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