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罗兰接到了陈韶的回信后,开始考虑是不是接受陈韶的邀请。思考一阵,这位法国著名的作家刷刷点点的写了回信,“得知有人试图刺杀陈少将的事情,深感不安。大使馆内的环境未免太官方,我本人从没想过以官方的拘束与少将谈话。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期待能与少将在一个轻松的环境内对谈。”
让人把信送到大周驻德国大使馆,罗曼·罗兰刚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就有人前来拜访。
几人操着欧洲各国口音的法语。有德国的,有荷兰的,有比利时的,有西班牙的,还有俄罗斯的。
当即有人询问起罗兰·罗兰对陈韶的看法。罗曼·罗兰慢慢的讲述道:“我感觉自己看到一位年轻的凯撒,一位年轻的拿破仑。此时他深陷对自己质疑的痛苦中,这个阶段结束的时候,就可以看清陈韶的本质。”
几人都没有评价这话。看着几人的沉思的模样,罗曼·罗兰问道:“几位好像并不认同这样的话?”
一位斜顶光头笑道:“呵呵,先生说过。恰巧拿破仑这个科西嘉岛人做了被战争弄得精疲力竭的法兰西共和国所需要的军事独裁者,——这是个偶然现象。但是,假如不曾有拿破仑这个人,那么他的角色是会由另一个人来扮演的。这点可以由下面的事实来证明,即每当需要有这样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如凯撒、奥古斯都、克伦威尔等等。就我个人来看,阁下的话其实击中了事情的本来面目。陈韶这样的人出现,是大周推进其科学体以及工业强大进步的结果。”
罗曼·罗兰有些愕然。平心而论,罗曼·罗兰并不喜欢这样的论述方式。如果一切都简单的归于社会的进步,那么人的价值又在哪里?归根结底,组成社会的并非是某种真理,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带着些不快,罗曼·罗兰问道:“如果可以的话,诸位可否告诉我,卡尔先生与弗里德里希先生对大周新政以及未来的看法。”
之后的交谈让罗曼·罗兰感觉并不好。等这些访客离开后,罗曼·罗兰还陷在那些人的言谈构架出的某种情绪之中。
现在的局面下,大周与英国的矛盾已经升级到战争边缘。此次大周派遣代表团访问欧洲,行程中不包含英国。各方都认为,这是明确的信号。大周已经准备战争了。
大周与欧洲不同,这个拥有五亿人口的国家拥有庞大的常备军。不光数量巨大,大周常备军的装备和训练都拥有不逊色于欧洲常备军的实力。
欧洲各国普遍对大周常备军数量不是很在意,完全因为大周与欧洲之间的距离太过于遥远。即便大周拥有两百万甚至三百万常备军,也不可能打到欧洲来。或者说,不可能打到大西洋。
但是,大周的常备军完全能进入印度洋作战。这也是罗曼·罗兰不希望看到的。然而在欧洲,与罗曼·罗兰有相同看法的人并不多。
前几天,要求见陈韶的好几批人自己先打起来了。之后罗曼·罗兰托人打听,发现几批人中,大部分竟然期待战争爆发。至少没有阻止战争的打算。
尤其是那些站在英国一边的主战派,听了陈韶的话后居然很感动。期待爆发一场基于道义以及英雄主义的战争。在罗曼·罗兰看来,这些人是真的疯了。
陈韶投身战争,只因为陈韶是军人。那些主战派期待在战争中看到美,只是因为自己不会投身战争,便在安全的地方鼓吹战争。
至于一些赤色分子,他们本是反对战争的。但是赤色分子们却认为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爆发的战争,能够让民众感受到帝国主义战争的惨烈,进而觉醒。
罗曼·罗兰对此也大大的不以为然。历史上的战争比现在惨烈的多,为何欧洲的战火从未熄灭。
反倒是大周,因为战争次数并不多。陈韶这样毫不畏惧战争的年轻人,反倒拥有更多的同情心,对正义有更多的追求。
在矛盾的心情中等了一天,有人送来了信。陈韶在信上说,如果罗曼·罗兰不介意的话,陈韶会在下午前来拜访。罗曼·罗兰当然不介意,立刻回信,表示同意。
下午时分,陈韶背着一个大背包,出现在罗曼·罗兰住处门口。罗曼·罗兰赶紧把陈韶迎进来,就见陈韶把大背包放下,从中拿出好几本或新或旧的书。都是罗曼·罗兰的著作。
“阁下。如果您不在意的话,请给这些书签名吧。”
罗曼·罗兰苦笑起来,他并不认为陈韶会是自己的书迷。果然,在罗曼·罗兰答应签字后,陈韶继续说道:“请签上赠给我母亲的题字好么?”
签字终于完成,罗曼·罗兰本想给陈韶倒咖啡,就听陈韶说道:“白开水就好。”
罗曼·罗兰也没有强求,给陈韶倒了白开水。东学西渐200年,欧洲人也知道了东方的大周是喝白开水的。在大周建立后,为了消灭传染病与寄生虫,就宣传喝白开水。渐渐,大周就形成了喝白开水的习惯。
当然了,这也可能是德国的习惯。住处提供的咖啡都只放最少量的咖啡豆,煮出来的德国式咖啡真的是充满了‘德国风味’,罗曼·罗兰都受不了。
一杯‘德国式咖啡’,一杯白开水,两人聊了起来。罗曼·罗兰发现陈韶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之前那种内心的痛苦不再能看得出。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韶描述战争与和平的时候,更是从容。
“阁下,我能理解您对战争的厌恶。但是大周即便与英国交战,目的也非常明确。恢复到1860年的局面。您如此坚定的反对战争,让我有些不解。您反对的是不是惊扰到您的战争。”
如此尖锐的提问并没有惹怒罗曼·罗兰。陈韶这样的提问和法国人相比较,算是温和有礼。罗曼·罗兰答道:“我反对的是没能带来进步的杀戮。反对的是不人道的世界。少将不也在追求正义么?”
“阁下,正义是分层的,是有局限性的。我始终认为,我作为大周人,在很多正义上,自然要服从大周的利益。当然,那种真正的人道主义,譬如反对屠杀,反对犯罪,我只在意犯罪事实,并不会因为罪犯是大周人或者外国人,就会区别对待。”
说到这里,陈韶突然露出了笑容。这笑容很单纯,让罗曼·罗兰感觉陈韶很有趣。
却听陈韶继续说道:“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如果入侵非洲,进攻部落的法国军队中有女性士兵,被俘后被部落按照他们的传统变成后宫。您会优先指责谁?您又会先同情谁?”
罗曼·罗兰愣了愣。记忆中,这个问题好像是陈韶的母亲陈馨婷先提出来的。十几年前,罗曼·罗兰感觉自己的直觉反应并不让自己满意。之后就忘记了这个问题。没想到陈馨婷的儿子竟然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罗曼·罗兰反问道:“少将,你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