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楼区火车站。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两个穿着土布对襟褂的男人蹲在出站口前左顾右盼,一老一少,神情很是焦急,当破面包车停在不远处,见到龅牙珍招手时,脸上一喜,扛起蛇皮袋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阿珍呐,你唔系发财了咩!”
“点开呢部车?”
两个人一脸懵逼看着车前盖都瘪了下去的面包车,和想象中的差距太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开奔士好唔好?”
“打锣咁搵人讲,我有钱乜?忽忽哋!”
龅牙珍骂了两句,她大伯和堂兄讪笑没敢还嘴,转头催林纯文:“快点啦,十分钟罚款的!”
“你一脚把人车废了,还害怕罚款?”
“回去记得打电话给陈局,消了这档事儿。”
林纯文提着行李箱跳下车,交代两句,也不理龅牙珍两个好奇盯着自己看的亲戚,转身朝车站里面走去。
“我认识市长的嘛,点事就找人?”
阿珍大大咧咧摆摆手,随后招呼大伯两人上车,又是风驰电掣。
………
………
进了车站,林纯文从包里拿出一顶大号渔夫帽,尽量不惹人注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随后不顾嘈杂环境,两手变成合什状,眼观鼻、鼻观心,俨如入定老僧。
“尊敬的旅客,开往荔城的动车3174次列车即将到站…”
林纯文睁开眼,抬头看了眼公告牌上的车次信息,又从怀里掏出手机核对了一眼,随后拿出身份证准备检票进站。
榕城距离荔城一百余公里,坐动车只一个小时。
检完票,上了车,林纯文继续打坐练气。
………
正值春运高峰,动车上人潮拥挤,很多人买不到票,就选择买沿途停靠的站点,然后过站补票,这也就造成车厢过道或蹲或站,滞留许多本应该下车的乘客。
摩肩接踵,熙熙攘攘。
不同于后车厢,前列特等座就空旷不少。
严绍元百无聊赖靠窗玩着手机,忽然视线暗了一下,抬头一看,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坐在身旁。
“我草,这也忒壮了点。”
咧咧嘴,看了看自己豆芽秆似的身材,保守估计这老兄的胳膊比自己大腿还要粗。
随着动车启动,车窗外景物飞速倒退,严绍元瞥了邻座的壮汉,见他一坐下就收腿盘上,两条粗壮的腿柔弱无骨,竟然是正统的双盘静坐,头正颈直,下颌微收,悄无声息的。
他心想:打坐练气,莫非这老兄是降临者?
想到这点,严绍元不禁心痒难耐,挪了半个屁股,朝着旁边偷偷望去,只见大汉盘坐在车座上,双手合握,以左手虎口,抱右手四指,又以右手虎口,抱左手大指,两手大指梢,各自接触另一手心正中凹陷处。
“掐诀抱印?”
严绍元身处八闽省,虽然不是降临者,但也稍有涉猎修炼常识。
随着时间流逝,林纯文面门浮现一抹幽幽的金色光晕。
严绍元心中暗道:“果然是降临者。”
正估摸着要不要开口搭讪的严绍元,忽然看见大汉眉心那片淡淡的金色光晕聚拢,滴溜溜一转,化作一个小人出现在他眼中,再看壮汉的面容,不由一声惊呼。
面目黧黑的方脸,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只有皮包着骨骼,眼眶深陷,脸色苍白,一丝血气都看不到。
但惊呼还没出口,一股无形之力束缚住他。
一声清澈的声音传到他耳中,正是林纯文,他道:“只是真灵出壳,带走了肉身精华而已。”
严绍元惊呼被诡异力量压回肚子里,难的得很,再看,只觉得刚才的金色小人仿佛是幻觉,壮汉干瘪下去的脸又饱满有了光泽。
无形之力消散。
严绍元哪还不知道自己遇到高人,真灵出壳,那可是屈指可数的存在,数百万降临者不过百人,说句万中无一也不为过。
“求大哥能点我灵台,我我我有钱…”
严绍元站起身,福至心灵就想学电视剧里演的下跪磕头,须知道就算点灵出现,普通人有钱也没有门路,严绍元能坐得起特等座,衣着名牌,明显是个富家子弟。
“别跪!”
林纯文皱起眉头。
随着他开口,严绍元顿住了动作,站在那讪讪挠头,吞吞吐吐道:“我,我…”
车厢里的其他人纷纷朝他们望来,严绍元也不敢真恶了降临者,坐下来后一脸失落,林纯文脸色稍缓,放下盘着的双腿,道:“下跪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是是是!”
严绍元点头应是。
林纯文眯着眼审视,突然并指如剑,指尖泛起金光,轻轻点在他眉心。
一抹灵光在严绍元皮肉上灼出一个金痕,随后整个脑门蔓延出血管般的纹路,晕沉沉间,他看到脚下是一个无尽的金光世界,千丝万缕,朦朦胧胧…
“现在可不是下去的时候!”
林纯文屈指一弹,打断的严绍元降临,迷雾对新生真灵的拉扯。
“打钱吧!”
林纯文不知何时从包里拿出纸和笔,刷刷刷,抄录银行卡号后递给严绍元。
“啊?”
严绍元走神了一瞬,迷迷糊糊接过账号。
当他发现其脑中出现一片光幕时,登时狂喜;
“这,这…就好了?”
“不然嘞?”
林纯文也是第一次对普通人点灵,操作倒不复杂,通过系统在具现灵点,然后送到要点化的对象脑门就行。
至于为何要对陌生人点灵,尝试是一方面,瞧对方顺眼是一方面,这趟回家卡里没钱又是一方面,反正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就像小说里仙人引人入道,和自己坐一起也是机缘不是?
机缘巧合,价值千金。
严绍元满脸喜色的感应脑中面板,好友列表上的「暴怒」二字甚是醒目,正结结巴巴给家人打电话要汇款时。
忽然邻座一个大腹便便的秃头中年男人探出头,小心说:“先生,我我也有钱,教我…”
“滚蛋!”
林纯文双目开阖有光,声音冷冽,只简单一瞪,就让秃头中年咽下了后半句,同车厢其他人也缩头不敢再看。
闭目静坐,微阖眼眸。
林纯文自然不怕严绍元赖账,因为他早看出这大学生是荔城人,听耳边严绍元打电话满口荔城方言,倍感亲切。
不过他脸色的笑意很快消失。
动车在经过天门山峡谷,大樟河上的高架桥时,车窗外的景色忽然渐止,竟然在还未到站的情况下减速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