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马爬犁,分别装着一桶煤油,七条麻袋的火药,还有一张装上了那条瘸腿的牛。老把头在自己的呛子里选了二十几个精壮的劳力,在第二天凌晨三点,就随着志民他们出发了。
月光,迷离而又凄清。山风凛冽的扬起一阵阵的雪屑,斜斜的洒落在众人身上,冷意也慢慢的袭来,夜枭的鸣叫更是让人感觉到寒意刺骨。
“七点多钟我们就能赶到大砬子山下了。”孙二宝说道。
“嗯,争取中午我们回来喝庆功酒。”志民应声说道。
“我还想起个事情,这次陷阱用过之后,都填入石块埋上吧,我不想杀戮太重。”孙二宝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按你说的做吧。”志民说道。他知道孙二宝一直惦记着那十几条狼,是不想让它们也受到伤害。志民的心情也如孙二宝一般,对此,他毫无异议的支持孙二宝的做法。
时间和他们预计的不相上下,早上七点二十三分,一行人到达了大砬子山的山脚下。大家卸下了爬犁上的事物,在孙二宝的指挥下,把四麻袋火药均匀地撒在昨天打扫出来的那块六七十平方米的空地上,余下的三麻袋火药在这块空地,约六七米远的外围撒了一个圆圈,用两条火药线相连接着。又安排十几个人越过溪流,埋伏在昨天挖好的陷阱两侧,每个人手里都牵着一根拉动陷阱盖的麻绳,等待豺回逃的时候拉拽。煤油桶也专门布置了四五个人,等候在小溪的上游,只等命令一下,就把煤油倾泻到小溪里。
五条猎犬匍匐在志民的脚下,也都在蓄势待发。
瘸腿的牛被赶到布满火药的空地中央,也许是预知到了自己的命运,仰天声嘶力竭的“哞哞”的叫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它的眼眸里流出来,看得志民有些心酸。
“二宝,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残忍了?”志民问道。
“舍一牛而救苍生,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况且,它不死在这里,也是死在屠夫的刀下。走吧,我们也躲到树后面去吧。”孙二宝说道。
老把头也随着志民他们五个人躲到了几棵大树后,五条猎犬匍匐在志民的脚下,也都在蓄势待发。疯子和小马每个人手里都攥着一盒洋火,也许是过于紧张和兴奋,他们两个人的手都微微颤抖着。
“哞哞哞”瘸牛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在空荡荡的山谷里荡起一层层的回音。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躲在大树后的几个人都紧张得喘不过气。足足等了近半个时辰的功夫,志民他们才看到有五六只豺狗小心翼翼,伸头探脑的越过小溪,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慢慢的向空地走去。
“怎么回事儿?”孙二宝看到仅仅来了几只豺,不禁有些焦急地小声问道。
“别着急,我估计这是打前哨的。”志民的心里也没有多少底,他模糊的记得二叔曾经说过狼的一些特性,这个时候也只能这样说了。他清楚的知道,尤其在这个时候,谁都可以心乱,唯有自己不能心乱。
“何长官说的有道理,后面的豺狗看到没有危险了,才会跑出来。”老把头肯定了志民说的话。这让志民在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五六只豺一边低头嗅着黑色的火药,一边绕着瘸牛慢慢的走了两圈。瘸牛惊慌失措的用三条腿转着圈,嘴里的叫声更为凄厉起来。一条瘦骨嶙峋的豺,终于忍不住美食的诱惑,扑到牛的后腿咬了一口,生生扯下一条皮肉来。其他几条豺闻到血腥气也一拥而上。瘸牛用犄角挑开了一只豺,但瘸着一条腿终归是行动不便,几经拼斗后还是被咬翻在地。瘸牛的肚腹已经被两只豺掏开,肠肚鲜血淋漓的淌到地上,血腥气瞬间在空气里弥漫开来。就在此时,从山脚下的灌木丛里钻出来六七十只大大小小的豺,像一团红色的疾风一样刮了过来,它们兴奋的嘶叫着,咆哮着冲向了空地中央的瘸牛。一头牛在片刻之间,就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点火。”孙二宝一声令下。两条粗入儿臂的火药线冒着青烟,像两条火蛇一般的窜入里外两层的火药圈。“轰轰”火焰在刹那间腾空而起,空地下的枯草也燃烧起来,借着火药的威势,火势一浪高过一浪。
眼前是一片火海,耳边听着豺的一声声惨叫,志民他们都露出了笑容。
“倒油,点火。”孙二宝又喊道。
一团团火球都拼命的逃向了小溪的堤坝,随着“噗通,噗通”跳入水里的声音过后,一股股的青烟裹着毛皮烧焦的味道,随风四散开来。突然,水面也燃烧起来,一股更浓烈的焦糊味儿,直冲众人的鼻孔。呛得志民他们都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七八只火球跳出堤坝,拼命向山脚下跑去,几分钟后就在众人的眼前消失了。还有三五只身上着着火的豺,刚刚冲出外围的火线,还没等五条猎犬反应过来,十几条狼从志民他们侧面不远处冲了出来,转眼的功夫,七八只豺就像几小堆篝火一样,慢慢的熄灭了。
一条体态修长,四肢匀称的狼,对着志民他们啸叫了几声后,仰头又向着天空长啸了一声,它身旁的十几条狼也忽然仰天长啸起来。五条猎犬竟然出奇的安静,一直注视着这群狼直到它们离去,才像欢送一样,仰天咆哮了几声。
“兄弟们,净场了。”孙二宝学着胡子的黑话喊道。
小溪堤坝的水面上,煤油还在燃烧着,但火势已经小了许多。空气里残留着火药的臭味和毛皮烧焦的味道,不免让人作呕。
志民他们查点了外围和内圈空地,以及小溪堤坝里的豺,计六十七只,再加上负责陷阱的十几个人也跑回来说,陷阱里落下的八只豺狗,都已经毙命。总计七十五只。孙二宝还细心的发现,外围跑出去的一只体型壮硕的豺,后腿上有一处被子弹贯穿的枪伤,很显然是进山第一夜,被志民打伤那只。
清理了现场后,陷阱也被一个个的掩埋了。老把头跪倒在地,对着志民和孙二宝就磕下了几个响头。慌得二人急忙扶起老把头说:“你这不是让我们折寿吗?”
老把头老泪纵横,半晌也没有说出话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