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都极为可口,志民狼吞虎咽的吃得汤水淋漓。
“地里的农活大部分都结束了。”母亲唠唠叨叨地说;“收成也不好,唯一剩下的农话,就是等玉米秸和稻草都干透了,再往回拉牲口的饲料和柴草。家里雇的两个长工都结清了工钱,各自回家了。这一点活儿,我们自己就能做了。”
烟儿在当口插了一句:“妈,这一点活儿,我一个人就行,不劳你们费神的。”
“谁家要是能摊上烟儿这样的做儿媳妇,一定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了。唉。”母亲把目光瞥向志民,志民急忙挪开眼光,盯着碗里的饭菜。但母亲最后的一声叹息,还是让志民的心凉了一下,也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种歉意。
“妈,我哪有那么好,看你夸的。”烟儿说。
“他爹,二弟,你们说,我说的对吧?”母亲说道。
父亲和二叔频频点头,父亲清癯的面孔已经浮出一层酒意。
“我哥不是定亲了吗?听二叔说嫂子像仙女一样漂亮呢。”烟儿故意看着志民说着话。
“就是像仙女啊,看不到,摸不着的。”母亲无奈的说道。
“爹,妈,我给你们做闺女也不是一样,能孝敬你们。”烟儿说。
“唉,哪里能一样呢?是闺女早晚是要嫁出去的,又不能守在你身边一辈子。”母亲一定是想起了出嫁的姐姐,所以才会如此说。志民知道嫁到县城姐姐也很辛苦,既要照顾孩子,又要帮忙打理店铺的生意,一年到头和家里人也见不了几回面。
“那我就一辈子不嫁人了,陪着你们二老,还有二叔。”烟儿看着母亲说道。
“傻孩子,哪有不嫁人的闺女儿啊?你要是能嫁给我们家这头犟驴就好了。”母亲说。
志民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
“那也得我哥愿意啊。”烟儿的声音,变得像小猫一样的温柔。
“咣当”一声,母亲手里的碗掉到了桌子上,她没有顾得上捡起,就急切问:“烟儿,你刚才说什么?你不计较做小?”
烟儿也红着脸点点头。
“他爹,二弟,你们听到了吧?烟儿愿意做咱家的儿媳妇儿。”母亲喜笑颜开的看着父亲和二叔。
随着母亲的饭碗的“咣当”一声,志民的心也忽悠了一下,又听到后面这些话之后,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是悲是喜。父亲的面孔又一次浮出了笑容,二叔还是点着头一言不发,不过,平日紧绷的面孔,肌肉也似乎松弛了下来。
“咱不能亏待了人家闺女儿。”父亲撂下一句话就回房去了。二叔随后也跟了出去。
母亲现在看着烟儿的眼神儿,不仅仅是慈爱和关爱,好像还有了更深一层的意思,怜惜,还是什么,志民也说不清楚。只是知道这种眼神儿里,包含着许多的意义和内容。
“我去和你爹他们商量一下,看看定下个日子。”母亲说完后,在志民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急匆匆的也走了。
志民默不作声的帮烟儿收拾着桌子,他的思绪很纷乱,一时竟不知道如何与烟儿交谈了。
“你不想问问,我怎么跑到你家里来了吗?”烟儿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调皮的问道。
你说,我去那里好呢?志民想起了烟儿说过的话,哭笑不得的问:“你是不是早就这么打算的?”
烟儿没有回答,一双大眼睛只是盯着志民看,看着看着眼泪就一对一双的滚落下来。志民慌了神儿,也不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还是做错了什么,手忙脚乱的想找东西替烟儿擦眼泪,又手足无措的想不起应该找什么。
“人家这么对你,你却这么对人家。想我孤苦伶仃的......”烟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胸腔随着抽泣也翕张着。志民看着眼前这个对他一往情深女子,怜惜的轻轻抱住了她的身体......“咳咳。”灶房门口传来两声干咳,是故意从胸腔里发出来那种干涩的声音,这种声音只代表一种意思:无意路过。
志民和烟儿像两只受惊的小鹿一样弹开了。志民一看,门口站着的竟然是臭蛋。
“臭蛋,你也回来了?”志民问道。
“何大所长能回家探亲,咱当小跑腿的就不能回家瞅瞅?”臭蛋的话里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嘿,欠收拾了吧?敢和你大哥我这么说话。”志民过去就是一拳,打在臭蛋的肩膀上。
“这不惦记着大哥吗,一听说你回来了,我连饭都没顾上吃,就跑过来了。”臭蛋夸张的呲牙咧嘴的说道。
“这才像话。”志民看了看,盘碗里还有一些剩菜有点歉然的说:“我们也刚刚吃过饭,你要是不嫌弃,就将就吃一口吧。”
臭蛋也没有客气,自己找了一个干净的碗,盛了满满一碗饭,又用木勺压了压,坐了下来。烟儿把剩菜又重新端到桌上,臭蛋甩开腮帮子就大吃起来。
“你们兄弟先说着话,我回屋去了,过一会儿我再过来收拾。”烟儿说完话就离开了。
“志民,我听我娘说,你家大娘认了一个干闺女,就是她吧?”臭蛋边吃边含混不清的问。
志民点点头,没有说话。
“听说剿匪杀了三十多个人,人头还挂在你们那里四五天,有这么回事儿吗?”臭蛋问。
“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还说人头的事情,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呢。”志民说。
“志民,挎上匣子枪感觉就是不一样吧?”臭蛋一脸艳羡的问。
“都一样。你们那个所的事情多不多?”志民问道。臭蛋被分到了青沟子镇警察所,翻过一座山就是黑龙江的管辖区,也是所有乡镇警察所最边远的一个,臭蛋从青沟子镇骑马回家的话,大概要一天的功夫。
“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可能和你们一样,最近忙着征税,纳粮呢。”臭蛋说完,话题一转问道:“志民,你家里是不是要大娘的干闺女嫁给你啊?”
“呵呵,我爹妈他们倒是有这个意思。”志民说。
“她是哪里人啊?”臭蛋继续问道。
“赶快吃你的饭,那来的那么话。”志民有些不耐烦的说;“当了几天警察,还查起户口来了。”
“嘿嘿”臭蛋干笑了几声,几口吃完碗里的饭,放下筷子说:“真香啊,是你小媳妇儿做的吧?”
志民没有理会臭蛋的话,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去万山家看过没有?”
“我前天晚上赶到家的,昨天帮家里收秋了,还没有顾得上去呢。再说,不是还有二狗在吗?听我娘说二狗经常过去帮忙。”臭蛋说道。
灶房的门“呼啦”一下被拽开了,二狗走了进来说:“说我啥呢?”
“说曹*,曹*就到。臭蛋说你帮万山家干了许多活计。”志民说。
“兄弟嘛,应该的。你们不在,就得我多去看看了。”二狗憨厚地说。
三个人说起万山投敌的事情,谁也弄不清,到底是投到哪里,是国民党的军队,还是共产党的军队。三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臭蛋和二狗就各自回家去了。
志民想:晚上一定和二叔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能帮万山家渡过难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