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的三魂出窍,极力地想用两脚蹬住点什么东西,可是脚后跟触及之处,光滑无比,那洞壁好似涂了润滑油一般,我像梭子一样一冲到底,那光滑的洞壁突然变得干燥粗糙,下冲的势头猛一受阻,身子立刻翻转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的疼痛,眼冒金星。这是什么地方?相信任何人到了我这个时候,能做到我这样镇静,就属于不简单那一伙的了。这里是我在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的情况下掉进来的,里面有什么,不知道。也许是一条巨莽也说不定,我早已在刚才的翻滚中丧失了方向感,金星散去,眼前漆黑一片。
我只好挣扎着先爬起来,两手在黑暗中向前摸索,很快摸到了坚硬的洞壁,于是手扶住了,一脚在前一脚在后,试探着向前走,我的意思是从哪进来的再从哪钻出去。
我想张嘴喊一下三狗,但立刻就闭紧了嘴巴,我真的不知道声音发出去,会招来什么,再说,刚才往上爬的时候,明明那三狗就在我的前头,怎么我掉下来了他却没事?如果他也像我一样无声地就坡溜了泥鳅,我也应该砸在他身上才对。看来,今天只是我掉进洞里,三狗应该还在上面。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不知走了多远,我发现自己把方向走反了。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是没可能走了这么久还到不了刚才滑下来的地方。
另外,明显感觉到这里的温度比刚才升高了,这里面的道理我懂,自己所走的这个方向,有一点下坡的走势。我瞪大了两只眼睛,终于捕捉着一点光亮,远远的像一只星星,可是看上去一动也不动。
现在我已经暂时让好奇占用了内心的恐惧。
动物都有趋光性,我也是动物。
小心翼翼地摸过去,寻思那亮光肯定不是蛇的眼睛,就算它是只独眼睛的蛇,也不会发出这样的光。越是靠近,头皮越是发麻,汗毛都竖了起来。
到跟前才发现,那是只萤火虫,我纳闷,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萤火虫呢。在这个季节,应该没有这种虫子的。后来一想恍然大悟,大概是由于地下温度高的原因吧。伸出一根手指,向那虫子发出的亮点按过去,直到啪的一声,被我按破了身体,它也没有起飞,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再往前走,那种亮点竟然越来越多,开始如一两点火星,后来是十几点,同样贴在泀壁上纹丝不动,再走下去,变得密密麻麻,把洞的趋势也勾勒出来。以前我没穿的时候,过节时大街两边的树上都会挂满闪烁的串灯,一到晚上就是这种感觉。
我发现那些挂满的萤火虫的洞壁还在渐渐的向下,而洞里也越来越闷热难耐,老师曾经给我们讲过的,地球在过去和现在,都有过岩浆的活动,整个地球表面每年散发到到大气里的总热量大约有二点六卡,后边再乘以十的二十次方。而陆地上的的平均地热梯度大约是每公里二十五度,也就是每向下一公里,温度应该上升二十五度的样子。不用走那么远,按这个趋势,下去半公里,温度就会像热带一样了。
我不敢再往前走了,孤身深入,随着温度的上升,我不保证会有毒蛇在里面栖身。
转身往回走,两手扶着洞壁,速度比刚才快多了,很快,我就摸到了那道滑下来的斜坡,马上手脚并用往上爬,越往上路越滑,好在洞壁是越往上越窄,我不禁纳闷刚才是怎么掉进来的?
好半天,我感觉到一阵凉爽的风吹到了脸上,还听到了三狗嗓音沙哑的哭声:“田纵哥……你在哪儿……呜呜呜……妈……”
我扒开洞口滋生的稠密草叶,像分娩一样钻了出来,打了个幅度很大的冷战,顺着声音用眼去找。
我发现三狗光屁股坐在离我不远斜上方,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抱着一棵旁边的小树,面对着墨岛的方向正在哭,看来已经哭了有阵子了,声音一点也不高亢。
怕吓着他,我咳嗽了一声,他立刻不哭了,冲我这里爬过来,我怕他再把我撞进去,冲他喊了声,“别动!”三狗立刻停下,我过去拉拉三狗的手,能感觉到在抖,我说,“哭什么呢,我又没死。”
“可是我……我以为你……”
“怎么,你以为我死了?小心明天我把你哭鼻子的事说出去!”
三狗指着我身后,说,“你看,高潮。”
我回身一看,果然,原来我们爬上来的那一段坡,已经淹没在了海水里,位置应该就在那只洞口的下边一尺多远,浪涛拍着岸边的岩石,发出低低的响声。
原来洞里的湿滑是海面涨上来后海水溅到里面造成的。
我和三狗一直捱到第二天的下午,落潮后,才开始往回泅渡,我们上到涨岛上的时候,天是黑的,什么也看不清,早上起来才摘了些野果子充饥,才游了三分之一的距离,就腿脚发软,三狗的狗爬越发吃力,我也快不行了。
前边远远地发现了我们来时碰到的那些零星的小屿,不过,我们脱在那上边的衣服早就不见了,三狗也知道离出头之日不远了,竟然一阵奋力,又游出好远。
有三条小船像箭一样地驶过来,第一条船头上站着姬将军,三狗告诉我他叫姬达,我看到原来他就是田王的三个亲护之一,现在知道了他的名字。
第二条船的船头站着孟谷商将军,他也是田王的亲护。
第三条船上是苏朗,姬达发现我和三狗以后,远远地就听到他对身后的人喊,“这两个小子在这里了,我们可以回去向田王交令了!”
我泡在水里,对他称呼我们,尤其是称呼我为“小子”感到极为不满。不过,当人们七手八脚地把我们拽到船上以后,我相信姬将军恐怕要重新考虑对我的称谓了。
因为我发现,在我上船的一刹那,他吃惊地往我下身瞄了一眼,但没说话。虽饥寒交迫,但我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
一上岸,三狗就被他妈妈领回家去了,而我,因为是田王的家仆,因此被三位将军直接带回到王府里,苏将军进去禀报。
我不知道王会怎样处置我,心里在有些忐忑,站在阶前也忘了冷,不一会,只见我爸田恩匆匆地从府里面一路小跑出来,见到我很不形象的样子,脱下身上的衣服披在我身上,我立刻掀下来围在腰间。
我爸领着我回到家中,脸上却没有我预想的震怒,甚至还带一丝笑意,我没等他问,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诉了他。
他只说,“没想到,没想到,这么大点事,哪里就惊动了田王,把三位将军都派下来找了你们一天!”
我只是个奴仆。貌似十几岁,但我知道自己不小了,这样的领导,天底下也难找到几个!
我爸只坐了一小会,就又不见了踪影,但是小月却到了,想是府里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内宅,她一见到我,竟然没来由地先自脸一红,她说,“你和我来。”
我不明就里,只好相随,我们一前一后穿越了那道影壁,又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了后宅。
我第一次来这里,也不知道以前那个田纵来没来过,所以,只好装做规矩的样子,目不斜视,行不出声。只见小月在一处靠西边的房子门前站定,向着门帘里边通报:
“小姐,田纵带来了。”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眼前出现了短暂的黑视,只听里面有个女声说了句:“进来吧。”
进来吧,进来吧,进来吧,来吧,吧,吧……
“画!……”
我颤抖着,全身也颤抖着一扯帘子就冲了进去。小月猛地转身脸色苍白地看着我,让我瞬间猛醒过来。
我看到一个装束完全不同的王画,那腰,那臀,那颈,神态,我愣在一进门的当地,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她,眼圈一热。我知道她不是王画,可我骗不了自己。
小月咳嗽。
我该不该跪?抱拳?
小姐正背对着我坐在木凳之上,她已扭过头,看着我,掩口一笑,问道:“你昨天干嘛去了?”
你昨天干嘛去了?这是她在问我吗?我想起我穿的前一刻,临睡前,王画这样问过我,“你昨天干嘛去了”。
田画问我的第一句话,又是这句。
我大睁着两眼看着她,丝毫没有避讳,因为我又出现了片刻的黑视。“画……不……我和三狗去涨岛了。”
“岛上好玩么?”田画看着我身上并不合体的衣服,那是我爸的。
“好……好……好好,”这是我发自内心的,见到她,真是好。没理由这么巧,她们的名字都叫画,声音容貌分毫不差。这是为什么?
“那好,有时间再给我讲讲,小月,”她转身对小月:“你去帐房说一声,就说我娘说的,给田纵做一身衣服。”
“是,”小月应道。
就这么出来了。而我还没有从梦里醒过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梦想着再见到画,我爸以为我生病了,我穿上了新衣,却整天恹恹的,可是,她好像把我忘了。我只是她家的奴仆。
日子过得很不爽。
不过我倒是又结识了几个人,也许在前的田纵早就认识他们,而对于我来说,一切都得从头开始。比如那个田王的三亲兵之一的姬将军,虽然从面相上看去相当随和,但我还是从他的一瞥中看到了杀气。没有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干过,那是装不出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