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云寄锦之外,季今朝也发现阿赞确实和下午看见时有些不大一样了。
作为女孩子,尤其是曾经做过医美的女孩儿,她对于人皮相上的细微变化极其敏感,只要多看两眼便会发现此人的眼角眉梢处多了些许细微褶皱。
“也不知道这半个下午不见他究竟干什么去了,怎么皮肤脱水的那么厉害,看上去硬生生老了好几岁。”
云寄锦沉下心来又格外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阿赞似乎在压抑着某种痛苦似的,两旁腮帮子的肌肉时不时就狰狞扭动两下,嘴角也在不知觉地颤抖着。
“或许周子阳说的没错,这个人就是有古怪,只是之前知晓我们的来意,所以才没有表明真相而已。”
“或许想要回去还真就只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了……”
除此之外,他们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别的办法了。
自从云寄锦和季今朝说过让她回去之后尝试着和那道神秘声音多对话时,她也不是没有做过行动。
但可惜的是,对方似乎觉得她如今的恶女名声已经传扬到天下任何一个角落中去了,也不需要再给她其他指令,哪怕是哭天抢地也没有引来一点反应。
此时见着他们三人之中对阿赞最不抱希望的云寄锦突然这么说起,季今朝立刻就来了兴趣。
她快速放下茶杯,伸手抓着裙摆就想要起身。
“要不然咱们过去同他寒暄两句?”
“你不是正巧会医术吗?他若真是痛苦,现在也可以解燃眉之急,到时候承了他的恩情,这家伙说不定还真能给咱们指点两句呢。”
她这话说的有道理,云寄锦点点头,只是奈何周围人多,目光不自觉地掠到了梅雁回身上。
他平日里本不是一个嗜酒的人,可今日的场合太过特殊,虽是三皇子和冯二小姐的婚事,可有不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如今对梅雁回唯以重任,如此一来便少不了人上前巴结什么的。
光是喝酒什么的都已经喝过三巡,此时梅雁回和石头二人都不胜酒力,东歪西倒地趴在了桌面上。
见他如此,云寄锦也没再多说。
他身旁跟着好几个亲信,待会儿自然会有人服侍着,眼下比起来还是阿赞的事情更为紧要。
就在这时,堂外突然鱼贯而入大批身着绸带华服的舞女。
在这丝竹管弦声中也不知司乐坊的人究竟从哪里突然变出来白茫茫的烟雾,直叫人看不清五米开外的地方。
“这些人还真挺有心意的,搞得仙气飘飘,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天宫上呢。”旁侧一位小姐打趣着说道,周围坐着的那些小姐们也都是捂嘴轻笑。
对于云寄锦和季今朝这种什么都见识过的人来说,这些不过就是酒吧蹦迪区里的小儿科而已。
但让二人感到有些意外的是烟雾渐渐褪去之后,舞女依次排开序列,原先坐在高位上的阿赞竟然不见了身影。
云寄锦自觉这家伙今晚有古怪,此时三皇子和冯青鸾二人正在与冯家人相交谈,未曾离开过半步,也就独独少了他一人而已。
趁着舞女正卖力挥舞水袖,旁的人根本就未将太多心思放在她们身上时,云寄锦立刻拽了拽季今朝的袖口。
后者本就对这样的场合厌恶至极,早已坐不住了,此时自然心灵神会的跟着偷偷跑了出去。
等从那大堂里出来,望着这漆黑的夜色以及点了各色灯笼仿佛弥漫着霞光一样的庭院,云寄锦东张西望看了好几眼,始终摸不准阿赞究竟往哪儿去了。
“这家伙腿快的就跟兔子似的,这么一眨眼就不见踪影了!还真是让我们想帮忙都觉得有些为难呢。”
季今朝伸长脖梗,转眼间便见着自己的丫鬟跟了过来。
季府里的人把她当做宝贝眼珠子一样来对待,此时见着小姐突然离席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有几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小姐,您就算是出来透气也得叫上奴婢们吧,这天黑路滑,要是一不小心摔着那可就真了不得了。”
季今朝极为不耐烦地看着她们,更是举止不甚优雅地抠了抠后脑勺,直把那原先梳好的发髻扯的有几分松动,连带上边的步摇都跟着颤了起来。
“本小姐去哪里何时还需要同你们知会一声?”
“不过就是觉得那大堂里憋闷的慌,便跟着云姐姐出来透气散心而已,宫中今日举办喜事,来的禁卫军不知道有多少,只怕是那不想活的人才会欲行不轨,你们赶紧回去吧,少在我面前添乱,瞧得我眼睛都花了起来。”
丫鬟们执意不肯离去,现在被自家小姐呵斥两句根本就无关轻重,可若是人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们就得拎着脑袋回去见老爷夫人了。
见情况如此,季今朝更是薅起袖子,作势要打人。
反正她已经将恶女名声传遍天下,就算此时打她们两下,也只会将自己的任务完成的更加顺利!
这时,云寄锦已经决心不再耽搁,直接开口劝道:“她们也不过就是一番好心而已,正巧我想往东边去,你就带着她们往西边去吧。”
“人多跟着,若是不小心摔着还有人扶你一把呢,一炷香功夫之后我们就在此处汇合,切记不要走得太远。”
她话里说得很是隐晦,刚丢下这几句后,转身就向着东边快速行去。
原先二人是打算一同去找阿赞的,此时因这多添了这些丫鬟又实在是没办法。
眼见着云寄锦已经走得没踪影了,季今朝更是恼怒地跺了几脚。
恰逢此时林间有风声掠过,带着一旁林里的树叶都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她后脖梗处那裸露出来的肌肤陡然增添了几分凉意,不免立刻缩了缩脖子,只得让丫鬟们跟着自己往西边去。
云寄锦一路向着东边而去,走了许久也没见着阿赞的身影。
但好在她嗅觉敏锐,一下子便捕捉到了风中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儿。
这股子气味儿淡到几乎快要随风而逝,也足以见得她和人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