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万贵妃即将说出事实的真相时,远处长廊那边突然传来了铁锁哐当的声响。
几人不约而同地回过身去,这阵声响也瞬时打断了万贵妃的话语,让她闭嘴不再多言。
估摸着是外边有动静,那些牢役特别前来通知一声的。
眼看着自己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或许今生今世都在没机会能够和万贵妃如此坐着谈心,云寄锦便有几分心焦地看着她说道:“根据我的推论来说,你很可能得了精神分裂症。”
“人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是出于自己主观的判断,就算是犯罪那也或许能够得到谅解,当初的事实真相究竟是怎样的?是不是你去了密林中?”
“你后来又是为什么会伙同三皇子殿下加害大皇子一家人呢,若是你快点讲给我听,或许我还能够帮到你,助你顺利脱逃死牢。”
长廊那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近到已经能够听到牢役说话了。
“云姑娘如今还在那边?”
“也幸亏咱们在外边把守着,要不然被人发现那可就糟了!”
在这种紧要关头之下,万贵妃却是缓缓摇了摇头,面上恍若死灰般根本就没有抱任何希望。
“我这辈子行过善事也做过错事,如今马上就能够脱离这些痛苦也不想再挣扎些什么了。”
“原先我还有些看不上你,如今看来像你这样鲜活的女子的确值得惹人疼爱,往后莫要来死牢里了,这地方晦气得很!”
万贵妃后面刻意拔高的声响让前来通风报信的牢役们有听见,众人对于她的脾气早已见怪不怪了,此时看着云寄锦还多了几分同情感。
为首的那位原先收过云寄锦的好处,此时半弓着身子,极和蔼地向人笑道:“云姑娘,如今时候不早了,想必您该说的话也都说了吧,若不是的话不如就先行回去吧。”
“今儿可是宫中举办喜事的大好日子,咱们这地方阴冷潮湿多少有着几分味儿在,还是早些出去来的好。”
他面上虽是笑盈盈的,但云寄锦心中清楚必然是手下人觉得有些难办了才会请她出去。
无奈之下,她也只好起身。
自打外边的人进来之后,万贵妃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云寄锦,此时就像是跟谁生闷气似的连他们说话都装作没听见那般。
云寄锦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向着牢房外一步一步走去。
不管是进来时还是出去时,她都感觉这牢房中有种让人心底发凉的阴冷,也不知道万贵妃那么一个人究竟是有着何等信念在此处熬了这么久。
虽然先前和万贵妃的谈话中途有被打断,但云寄锦猜测着她后来之所以和万家斩断不了关系,或许就是因为被孟银听发现了秘密。
一个人大半夜如同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外,白日醒来之后对于晚间所做的事情还没有任何印象,她极有可能在宫中压抑的日子里得了精神分裂症,犯病时候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会让人感到奇怪了。
从死牢里出来之后,外面的天气一如既往的好,阳光照在人身上总是使人感到分外暖意融融,云寄锦这心里的滋味多少却算不得好受。
她去死牢里坐了约摸有半个时辰的功夫,此时出来之后竟然觉得恍如隔世。
青芽见她面色不大好,心中又有几分后悔当初不应该提议让云寄锦去治玲珑那丫头,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让玲珑用性命相要挟使得云寄锦又来死牢里走了一趟。
“姑娘,这外边日头格外大了一些,要不然咱们先到凉快的地方坐着歇歇?”
云寄锦闻言点了点头,她倒不是因着今日的日头大所以才神情不对,只是觉得自己这么一个向来爱憎分明的人此时竟然因为宫中的各种故事而生了恻隐之心。
“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虽然没有明说,但想必周围有人路过,以防出乱子所以才让我们先回去的。”
“死牢这地方可不是寻常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得了的,咱们还是走远些找个凉亭坐下歇歇吧。”
青芽和盼儿听后皆是点了点头,唯恐她有些站不端身子还一左一右的紧随而去。
顺着长廊大道一直走了许久,直到看不见死牢灰白色的墙面时三人方才在凉亭里坐下。
云寄锦心里莫名憋闷得慌,本来以为自己今日到死牢里能够对于梅雁回一家被害之案多知道些内情,可谁知道不仅没有调查清楚,反倒因为万贵妃的故事而让人心里郁郁寡欢。
虽是已经到了深秋,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挨着死牢那一片属实有些荒草丛生,走远了之后竟然树木生长得极好。
云寄锦身子软软地躺在凉亭里,用手垫着下巴看着不远处明晃晃的石子地。
她面上神情实在是慵懒至极,看上去带着浓浓的困倦,似乎都要睡着了过去。
宫里边办喜事,除了死牢之外,热闹是传达到了每一个角落里去的。
盼儿和青芽见她如此,也都是相继坐了下来。
就在云寄锦昏昏欲睡之时,她那敏锐的耳朵突然听到远处有人正脚步凌乱地走了过来。
宫里边这些人说话做事都是极有周章的,不管是站着走着那都是头顶一碗水好生训练出来的姿势,寻常的下人十分注意自己的仪态绝对不会被旁人挑出错处来,而那些身份地位不凡的人便是更有姿态了。
云寄锦支楞着耳朵又仔细听了听,除了脚步声略微显得凌乱之外,还时不时能够听见男人的叹气声。
她心念一动,赶忙打起精神让丫鬟跟着自己隐匿在旁边的假山石后。
“那边路上有人过来了,咱们先避一避,免得闹出什么不必要的乱子来,就算被人看见也不好。”
三人立刻闪身到旁侧,后背紧紧贴着假山石,丝毫不敢喘大气。
这时,脚步声越发明显起来,到了这凉亭附近时对方更是站住了。
而就在此时,云寄锦闻见一股腥臭带着几分污浊的气味缓缓飘了过来,味道虽不甚浓烈,但附着在衣裳上还真是难以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