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云寄锦就因着小六子的身子很是担忧了一回,觉得这件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就了结。
回来之后便让人好生照顾着小六子,时刻观察着,以防他有什么不测。
而事实的结果当真是如此,连盼儿这么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此时都有些按捺不住让自己过去跟着瞧瞧,只怕是那小子当真就发疯了。
听过之后,云寄锦自然是不会坐着不动,砰地一声站起来,拔腿就要往后院里走去。
“估摸着是昨天晚上吹了风,多少有些着凉的缘故,再加之他的身子本来就不是多么硬朗,只怕是平日里受的那些苦和累此时都已经爆发出来了,还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该怎么调理呢。”
云寄锦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众人却是宽慰她医术高明,肯定是有法子的。
“姑娘,您如今都是给皇上看过病的人了,怎么可能会连他的身子都医治不好呢,您别担忧着,要照我来说,光是您过去看一回那小子势必会福气冲天,只怕是连药都不用吃了,直接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那是,咱们家姑娘可是顶顶有福气的人了,如今这宫中哪个小主哪位官员不是想着让姑娘到府上去看一看身子,那可是眼巴巴的盼望着,简直把姑娘当做了仙女一样的对待。”
“姑娘能去给小六子看身子,那小子就应该感恩戴德了,若是还继续发疯,我们这些人都帮着姑娘您教训!”
云寄锦一时间面上只能苦笑,也不能同她们将这件事给解释清楚。
若说起自己昨夜和小六子在望月亭远处遇到了鬼打墙,只怕是这些人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
更别提在宫中说这些事那可是会招来人口舌的,一个不落好便是传播鬼邪言论,要是最后再闹得个人心惶惶,别说是挨板子了,就算是打入大牢那都是极有可能的。
云寄锦无话可说,只是加快了自己脚下的步伐,让他们都跟着自己动作快点儿。
景阳宫里的太监少说也有十来几位,为了相互间能够有个照应,薛嬷嬷按照他们的年龄做了划分。
年纪大点,在这宫中呆得久一些,有资历的大太监便领着那些年幼的小太监住一屋里。
虽说彼此间的年龄差距也不过就只有三四岁,可是就这么几年间所学到的东西可能比别人在外面一辈子学到的都还要多。
和小六子同住一屋里的小太监叫做吉祥,今年才刚满十二岁,进宫没几年。
吉祥打小就是一个命苦的,自家爹娘早早就不在了,家族中的长辈便做主让他家舅舅舅母给领了回去,为的是在人粮油铺子里帮忙,当学徒混口饭吃,毕竟谁家都不愿意自家里多上一个拖油瓶。
刚到舅舅舅母家时,吉祥还过了两天好日子,可正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眼瞅着饭量一天天大了起来,舅母的面色已黑的如同锅底一般。
景阳宫里每个人的身世背景云寄锦先前都有听薛嬷嬷讲过,对于吉祥自然也是相当清楚的。
他舅家的粮油铺子也不是多大的地方,才从这皇城跟外的乡下刚搬来城中没多久,日子过得很是拮据不已。
而后随着舅舅家要再添个男娃,舅母便打起了吉祥的主意,眼巴巴特想将这小子给送出去。
只有可惜这小子虽然有几分机灵劲儿,但平日里吃的饭实在是太多,一个人都能顶三个人,街坊邻居间已然传遍,更别提吉祥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放到哪里都养不熟。
后来这宫中缺人手,开始招太监进宫,也不知吉祥家的舅母究竟是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竟然一路将人给送了进来。
不过他们作为家属,自然能够得几十两银子当做报酬,也相当于吉祥的卖身钱了。
吉祥刚来宫里时还是吃了些苦头,某次被身边人毒打时,恰好跟着干爹路过的小六子瞅见了他。
只看那么一眼,小六子便立刻走不动道了,觉得这小子和自己当年不小心走失的弟弟长得一模一样。
而后便是留心着这位叫做吉祥的新进宫小太监,再后来也算是花了自己不少的积蓄才将人给捞进了景阳宫中。
不过像他这么一个手脚粗笨,在哪里都不怎么讨喜的人留在主子那里也只会讨嫌,还不如将社死打发出去,再卖小六子一个人情在,更何况那时候小六子干爹还在,那可是一个顶顶厉害的大太监。
此时云寄锦带着一干人等走进后院那小六子和吉祥所住的屋里时,吉祥已是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任凭周围的姐姐妹妹怎么也拉不住他。
小六子先前已经在屋里发过一回疯了,最开始显现出来的征兆便是盼儿端给他的药当被他使劲推开,如同墨汁一样的汤药立刻倒了个满地,溅起来的碎瓷片更是惊得人连连往后退去。
盼儿当即就被吓了一大跳,对着小六子高声呵斥了两句,口里直说着你这小子莫不是有病?
可紧接着小六子就让盼儿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发疯,眼睛瞬间麻木无神起来,嘴里边一直说着胡话还说自己是什么大仙转世,这辈子就是来渡劫的,等着他功德圆满之后就会一道金光飞升变成神仙。
小六子在屋子里上蹿下跳,不是把架子上的瓷器摔碎在地,便是抬手想要将桌子掀翻。
而后更是伸手撕扯着自己的衣裳,还说这等不了用在自己身上简直就是看不起人,他必定是穿那绫罗锦缎的命。
这发疯伤人也就罢了,可说起这些话若是被旁人听去了,只怕是他们整个景阳宫都得跟着遭殃。
盼儿瞬间站了正面色,当即便让院子里的其他人上前将其按住,随后便是一路小跑到前院里去通知云寄锦了。
云寄锦眯着眼睛看向小六子,只觉得他这症状比今早清晨里更加严重起来了。
院子里的姐姐妹妹已经换成了其他当差的太监,男人的力气多少都是比女人大的,可尽管这样却还是有些按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