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天宝二年春,长安城内朱雀大街,一座高门府邸,府门大开,门前一对石狮子威武不凡,门前还站着两名腰悬长剑的武士,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此时,府邸内院,一位俊逸非常的蓝衫青年焦急的在院子里来回转着圈,管家也跟着青年转着圈,丫鬟们来回忙乱着,青年几乎对着每个从屋里出来的人都要问上一句:“怎么样?生了么?”管家在后面应道:“少爷您都问了十几遍了,老爷和夫人请您过前厅去等!”
“不行,嫣儿正在为我们木家生第一个孩子,我得在这里陪她。”青年坚决地道。
忽然,此时从屋内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少爷,你听,生了,少夫人生了!”管家在少爷身后激动地说道。
“是啊,生了,终于生了!”青年激动着抓住了管家的肩膀使劲的摇晃着。
管家被青年晃得龇牙咧嘴,道:“少爷,您轻点儿,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您摇散了!”
青年松开了双手,不理在那里揉着肩膀的管家,箭步向屋内冲了过去,刚到门口就被接生的产婆拦下了:“木少爷,您急什么啊,里面还没收拾干净呢,您再等会儿!”
“我只是想看看嫣儿和孩子。”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产婆道。
“少夫人和小少爷都好着呢,您再等会吧!”产婆说着,掩上了门,向里屋走去。
青年只好又回到了院中,兴奋地搓着手,此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管家,管家,快去告诉我爹和我娘,就说嫣儿生了,生了个男孩,快去,快去啊!”青年催促道。
管家应了一声,忙向前院跑去。
不到盏茶功夫,木氏家族的族长木凌风便和夫人季彩兰出现在了内院。只见这木家族长两鬓微斑,却满面红光,前额饱满、剑眉朗目、鼻梁高挺,嘴角微微上翘,显是春风得意之色,一缕长髯飘洒胸前,显得甚是儒雅。
而夫人季彩兰则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这夫妻二人年轻之时定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青年见到爹娘,忙上前行礼:“爹,娘!”
木凌风微一颔首:“嗯,天儿,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啊,怎么没有进去看看嫣儿和孩子啊?”
此时夫人季彩兰开了腔:“夫君,那产婆还未出来,想必是里面还没收拾停当,你们爷俩怎么恁般着急呢!还是我先进去看看吧!”季彩兰边说边向屋内走去。
木凌风父子不禁相视一笑!
“爹,孩儿还有一事未曾向您老人家禀告,孩子的名字我和嫣儿已经想好了,若是男孩就叫木云儿,若是女孩就叫木雨儿,如今孩子已然降世,您看……”青年看着木凌风的脸色道。
木凌风手捻须髯道:“木云儿,木云儿,好,好,就叫木云儿!”
那俊逸的蓝衫青年便是长安木氏的第四代族长继承人木青天,不但生得潇洒俊逸,一手十字追魂剑更是得乃父真传,也算是中原武林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五大家族之所以能够在长安呼风唤雨,皆因祖上能征善战,深得高祖赏识,大唐江山能够一统,功劳不小,故而答应五大家族黄河以北的一半盐铁生意交由五大家族打理。而五大家族之间却并非表面那样和谐、平静。
五虎并起,没有一家领头是不行的,而领头的家族自然是好处多多,不但可以多分一成利,还可以趁机拉拢其他几个家族,以巩固自己的地位。于是五大家族约定,每五年便在年轻一辈中选出佼佼者进行比试,哪家胜出是为五大家族盟主,其他家族需唯盟主马首是瞻。
而五家的实力也是参差不齐,其中以木家、雷家最为强势,年轻一辈中人才辈出,其他几家自然要看这两家的脸色,五年一次的比试也主要是雷木两家之争。其他三大家族为获取相应的利益,自然要有自己的阵营和依托,其中,霍氏家族与木氏素来交好,自然是站在木家这一方,而李氏与雷氏又走的较近,自然偏向雷氏一方。而程氏家族的老族长更是老奸巨猾,便面上谁也不偏袒,私底下却与两大家族都有来往,几十年来,雷木两家当然心知肚明,但为了五大家族的脸面,谁也不愿和程氏撕破脸皮。
两年前,正是五大家族约定的比武之期,木青天凭借乃父真传的十字追魂剑,一路过关斩将,杀入最后一关,少年得志的他哪晓得轻重,重创雷氏已拟为少族长人选的雷振生,拼斗间出手狠辣,斩掉了雷振生的左手,自此木青天一战成名,为家族夺得了盟主之位,雷木两家仇怨的种子也从此深种。
一年前,木青天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又迎娶了自幼与之青梅竹马的程家千金程紫嫣,夫妻恩爱自是不提,不久紫嫣便身怀六甲,现如今诞下麟儿,全族欢庆,除了雷家,其他几大家族以及长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均来道贺,木氏家族着实欢庆热闹了一阵子。
自此之后,三世同堂,家中自然多了许多欢乐,小云儿生的粉雕玉琢,聪明伶俐,族中叔伯对他也是疼爱有加。
一年时间匆匆而过,再有一个月便是木云儿周岁,木家上下平添了诸多喜庆。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木家的好运似乎在这一天,完全逆转了。清早,前往冀州主持冀州事物的木大海突然回到了木家,在老族长沐凌风的屋中,两人密谈了一个多时辰,木大海便匆匆离去,回往冀州。
随后,木凌风差人将儿子叫了过来,木青天正在和妻子逗着小云儿,得知他爹找他,赶紧将孩子交给了妻子,匆匆赶了过来。
“爹,发生什么事了啊?”木青天刚一进屋,发现木凌风面色阴沉,便开口问道。
“天儿,你可知今天你大哥大海回来过了?”木凌风问道。
“什么,大海大哥回来过了么,怎么没有见到他啊?他不是在冀州主持那边的铁矿生意么?怎么突然回来了,大哥他一向办事沉稳,竟这么急匆匆的回来,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木青天疑惑的道。
“不错,的确是有事情发生了,而且爹也不知道将来是吉是凶,故而,想让你带着嫣儿和云儿赶紧离开木家,走的越远越好。”木凌风严肃的道。
“爹,到底出了什么事,纵有天大的事,我也不会离开的,身为木家的一份子,孩儿怎么可以贪生怕死,嫣儿的品性爹也是了解的,若是我这般带她离去,她可能会一辈子都不会再理我了。您还是告诉孩儿,到底怎么啦?”木青天坚决的道。
木凌风见劝不住儿子,只好长叹一声,进偏厅拿出一只玉盒,道:“天儿,你先看看这个!”
木青天接过盒子,打开盒盖,盒中静静地躺着几块颜色各异的宝石,宝石晶莹剔透,隐隐有五色流光闪耀,木青天忙将盒盖盖上。
木凌风叹道:“这是今天你大哥从冀州带回来的,数天前,他们在冀州开采铁矿时,无意中发现了这样一个宝石矿脉,尽管你大哥已刻意封锁消息,但还是被外人知道了,冀州各大势力都盯上了这条矿脉,据大海称,盯上这宝石矿脉的还不仅仅是表面上这些势力。在发现矿脉的第三天,便有两个神秘的黑衣人前来找你大哥,声称这宝石矿脉非是我小小的武林世家所能消受,你大哥遂与人动起手来,岂料其中一个黑衣人,只轻轻一拂,你大哥便被打飞了,幸好那人还算手下留情,大海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这两人走时限你大哥在五日内将矿脉交出,我们五大家族的人必须全部离开那里,否则就要让我们五大家族从此在江湖上除名。你大哥日夜兼程赶回来就是为了禀报此事的。”
木青天闻听此言,义愤填膺:“哼,好大的口气,让我们木家在江湖上除名?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象大哥所说的那么厉害,他们不来则已,来了,我让他们有来无回!”
木凌风缓缓道:“天儿,不可鲁莽行事啊,大海一向行事沉稳老练,且武功也不在你之下啊,我敢肯定他没有说假话。你爷爷当年在将族长之位传于我时,也曾和我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在这天地间有一种我们平日里所见不到的力量存在着,一旦遇到避恐不及,千万莫去招惹。而今看来,这句话,倒也不是全无根据啊!我已经着大海将五大家族在冀州的势力全部撤回,今日,我已差人通知其他四大家族主事之人明天到忠义堂聚齐,商量此事,以防不测!天儿,事情的大概你一了解清楚,若真有些什么力量参与其中,以我们这些人的力量是无法抗衡的,若真有事发生你带着你娘、嫣儿还有孩子,从家中的密道离开吧。”
“密道?爹爹什么密道啊?”木青天疑惑的问道。
“我们木家所住的宅院乃是前朝贵胄所遗,当年你先祖追随高祖皇帝攻进长安之时便发现现在木家的祠堂后面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为防兔死狗烹之事发生,于是在选址定居之时,便选了这里,后家中虽几经修缮,密道仍在,启动密道的机关就在先祖的牌位后面。”
“爹爹,那您呢?孩儿怎可抛下您老人家,难道您想让孩儿背负不孝的骂名苟活于世么?”木青天焦急的道。
“身为木家族长,我要与木家共存亡!先祖留下的基业眼看就要毁在我手里了,我还有何面目存活于世啊!”木凌风的口气由激昂转为黯然的道。
木青天还想说什么,见木凌风面容疲倦,挥手叫他退下,他只好应了一声,退了出来。
回到自己房中,木青天开始思索父亲刚才所说的话,若真是如此,五大家族将面临着百年来最大的一场劫数。此时云儿玩累了,已经睡下,程紫嫣正在给儿子做肚兜,见丈夫回来,满面愁容,忙递上香茗,问道:“何事让夫君烦恼啊?是不是今天爹爹叫你过去说了什么啊?说出来给紫嫣听听,看看能不能帮夫君想想!”
见妻子如此柔顺体贴,木青天站起身来,轻轻将妻子揽入怀中,轻声道:“嫣儿,如果家中发生什么事的话,你带云儿走好么?你们是我这辈子最亲最爱的人,我不希望看到你们有什么事,好么?”
程紫嫣抬头看了看丈夫那俊逸的面庞,又将头靠在丈夫那温暖而又宽厚的肩膀上,道:“夫君,我既嫁给了你,当然要一直追随你,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
“紫嫣,你听我说。”木青天遂将刚才木凌风对他说的情况原原本本对妻子说了,接着道:“紫嫣,若真的像爹爹所说,是那些神秘的力量牵扯在这里面,以我们五大家族的力量似乎还不能和他们抗衡,故而爹爹要我带着娘、你和云儿离开这是非之地,然而,作为木家的嫡长子,我怎么能抛得下爹娘,抛得下家族啊?所以我想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让你和娘带着云儿由密道离开,好么?”
“夫君,你不要说了,你若出了什么事,嫣儿怎肯独活,到时我将娘和云儿送出城外便回来寻你,夫君我们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你我不要喝那孟婆汤,来世你再来寻我,好么?”程紫嫣幽幽的说道。
“得妻若此,夫复何求啊!”木青天没有回答程紫嫣,只是将妻子搂的更紧了。
翌日,五大家族忠义堂中,各家主事之人均已到齐,其中还不乏各家未来的接班人。
见众人均已到齐,木凌风刚想开口,雷家家主雷万钧先开口了:“木族长,别有事没事把我们叫过来,虽然你木家现在是我们五家的盟主,可我们这几大家族之人也都很忙,有什么事你就赶紧交代吧。不会是你们家不想做这盟主的位子了吧,这我们雷家倒是很感兴趣。”
此言一出,李家家主李恺便冷笑一声:“哪有那样的好事啊,他们木家恨不得把这盟主之位坐上个几百年呢!”
闻听此言,霍家家主也是冷哼一声:“雷族长这是什么话啊,要是想做盟主,自己凭本事啊,五年一次的比试要是赢了的话,盟主的位子,当然是你雷老三的啦!”
木凌风阴沉着脸没有说话,此时程家老族长程万里,上来打圆场道:“各位,别再争吵了,且听盟主有什么话说。”
其他三家之人皆是冲着他冷哼一声,不再说话,程万里讪讪的不再说话。
此时,木凌风开了腔:“今日请众位来忠义堂,的确是有要事相商。我五大家族自开唐之时便相互扶持才有今日,五家先祖也希望我们五家亲如兄弟,这些年来,我们五家虽然在一些事上存在着分歧,但面对外敌之时,皆是同仇敌忾,故而能在百年之中不断发展壮大,有了今天的地位和基业。”
木凌风说到此处,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众人,见众人皆凝神听着,于是接着道:“昨日家侄大海从冀州回来,带回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我们在冀州的势力恐怕不保了!”木凌风遂把冀州发生的事向在场的诸人描述了一番。
此时大厅内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看来那些神秘力量的存在在场诸人皆是有所耳闻的。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雷万钧那粗旷的嗓音响起:“若此事当真,那我们该早作准备才是啊,那些人可不是我们这小小武林世家所能惹得起的。”
听雷万钧如此说,孙凯连忙随声附和:“是啊,要早作准备才是啊,不如我们现在就离开长安城吧?”这孙恺平时就甚是胆小怕事,此时更是双腿打颤,两手发抖。可在场诸人谁都没有发现,此时,孙恺的目光中隐隐透着的狡黠与残忍。
‘咔嚓’的一声脆响从霍家人所在处传来,众人皆是一愣,原来是霍家老爷子霍冬来,以大力催山掌震碎了身边的方桌,霍东来站起身来,冷冷的道:“孙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祖宗的基业可以说抛下就抛下么?先不提那些人个个神通广大,我们根本逃不出他们的掌握,就算是我们侥幸逃脱了,你说我们五大家族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百年之后,我们怎么去面对黄泉下的先祖?”
木凌风接着霍东来的话头,说道:“对,如果我们拼死力战,尚有一线希望,也不至于抹煞祖宗的威名,若是我们这样落荒而逃,反而让敌人更轻易地逐个击破。我们可将老弱妇孺找一处妥当的地方安排好,然后再组织庄中好手,严密防范,一旦有变故,烟花为号,各家互相支援,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轰然应诺,平日里这些人虽然妄自尊大,谁也不买谁的帐,可大敌当前,皆是同仇敌忾。
接着,木凌风与各家族长又对具体事项进行了安排,之后众人便相继散去,各自部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