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自古为九州之首,北接幽州,南临黄河,东靠东海,自古便为中华最为富饶之地,唐初之时,冀州为河北道辖下,州府设在信都城,唐天宝元年改州为郡,称信都郡。
信都城内,金福酒楼。此时正是日当正午,酒楼内一派热闹景象,楼上楼下人来人往,跑堂的堂倌来来回回吆喝着。此时,酒楼外来了位蓝衫之人,头戴斗笠,黑纱遮面,身材高挑。跑堂的堂倌见来了客人,忙跑出来相迎,手上的抹布在蓝衣人身上来回拍打着,边说道:“客官您里面请,您吃点什么啊?咱们这里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应有尽有,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您吃不着的,咱们这里最绝的就是新鲜的黄河鲤肉质肥厚,细嫩鲜美,您要不要来一条尝尝啊?”
蓝衣人进得店中,在楼上靠窗的一张方桌坐下,摘下斗笠,抬头向堂倌道:“那就来一条尝尝,再来两个小菜,一壶烧酒。”堂倌哎了一声,跑下楼去,这蓝衣人正是来冀州调查家仇得木云儿。
酒菜齐备之后,堂倌刚要转身离去,木云儿此时将他叫住,从怀中掏出一些散碎银子,放在了桌上,堂倌甚是聪明,忙道:“这位客官,您是要打听什么事吧?”
“恩,要是你说的好,这些银子就是你的了!”木云儿见堂倌如此聪明,便道。
“好咧,您请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堂倌咧着嘴道。
“那你听说过当年长安五大家族灭门之事么?”木云儿双目紧盯着堂倌,他注意到当堂倌听到此话表情一阵古怪,他没有再说什么静静的等着。
堂倌突然压低了声音道:“这位爷,您什么不好打听竟然打听这件事?”
“怎么?这还不能问么?”木云儿反问道。
“您是外地来的,您不知道,十六年前的那件惨案太诡异了,五大家族多大的势力啊,竟然一夜之间全遭灭门,连他们在冀州的几百人也无一幸免,就连伙计店员,甚至是给他们干过活的普通百姓也……”说道此处,堂倌竟然哽咽起来。
“小二哥,你这是怎么啦?那遭灭门的是五大家族,又不是你?”木云儿见堂倌如此,不禁诧异。
堂倌抹了抹眼睛,道:“这位爷,您不知道,我哥哥当年就是在五大家族的矿山上开采铁石,出事之后,回到家中便胡言乱语的,像得了病一样,没过两天就……就去了!我们村子里面好几个在那儿干活的人都是得了这样的怪病,几天就死了!”说完之后,堂倌又开始哽咽起来。
木云儿嘴上安慰着几句堂倌,心中的怒火却似遇到了急风,按耐不住,心内却暗暗发誓:‘一定是东海的修士,其他人哪有这等手段,竟然连普通人也不放过,心狠手辣,滥杀无辜,哼,早晚我木云儿要让你们为当年的所为付出代价!’想到此处,木云儿又向堂倌道:“小二哥,那你可知道是何原因,才会有当年的惨案么?”
“大爷,这个小的可不知道,只是当年老人们都说是五大家族在紫云山上开矿冲撞了山神,才会遭到这样的灭顶之灾啊,后来时间久了也便没有人再说起这个事儿了!”堂倌答道。
木云儿听到此处,知道在堂倌处再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便挥了挥手让他走了。
次日早晨,紫云山下,一个蓝衣之人正疾步上山,只见紫云峰顶紫气缭绕,万峰突兀,此时正是初阳斜照,映得整个紫云峰一派壮丽景色。然而木云儿走的很快,心内沉重异常,无暇欣赏路边景色,路上不时有挑夫和上山的香客,为了不惊世骇俗,他不敢展开身法。一个时辰后,白云寺便遥遥在望,远远看去白云寺内香烟缭绕,与峰顶的紫气相接,真似人间仙境一般。
举步入寺,一名专门招待香客的小沙弥便迎上前来。小沙弥双手合十,嘴念佛号道:“施主是拜佛还是烧香?本寺乃……”
木云儿不待他说完,便打断道:“在下乃贵寺主持方丈青云大师的故人,烦请小师傅通报一声,便说鬼道子的徒弟木云儿来访便可。”
小沙弥一愕,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鬼道子谁人不知啊,忙客气道:“原来是木施主来了,方丈早有交代,若是木施主前来可不用通报,施主请随小僧来。”说罢,领着木云儿向偏殿转去。
云儿闻听此言,心中不禁纳罕,这青云大师怎会知自己回来呢?先不管了,见了面再说。
转过偏殿,来至白云寺后院之中,两人在一间普通的僧舍前停下脚步,小沙弥转过身来,向云儿道:“方丈师祖正在早课,请施主稍待片刻。”说罢,小沙弥自行去了。
约么一盏茶功夫,禅房内传来一声苍老的佛号:“菩萨有一法。能断一切诸恶道苦。何等为一。谓于昼夜常念思惟。观察善法。令诸善法。念念增长。不容毫分。不善间杂。是即能令诸恶永断。善法圆满。”
木云儿不明所以,只好道:“弟子木云儿求见青云大师!”
禅房内一阵沉寂,未有回应。木云儿提高嗓音又说了一遍:“弟子木云儿求见青云大师!”
禅房内仍是一片沉寂,云儿似失去了耐性,单手推门,举步而入。甫入禅房,木云儿一愣,禅房内简陋异常,只有一张床,一桌一椅,而令云儿诧异的是床上坐着的僧人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苍老,竟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和尚,可自己刚才在门外听到的明明是一个苍老的的声音啊。
刚想到此处,床上的小和尚蓦然睁开了双眼,一道凌厉的目光向云儿看来,以木云儿的定力遇上这样的目光也不禁心内一紧,一股无形的威压从小和尚身上散发而出,直奔木云儿而来。他连忙手摄心神,暗运玄功。禅房内另一股强大的气势从木云儿身上爆发而出,迎向小和尚。禅房似承受不住这样强大的碰撞,微微颤抖起来,见到如此,两人似有默契一般,同时收功,禅房内又恢复了平静。
此时木云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小和尚就是鬼道子师父的故友,青云大师。只是青云大师为何会是如今这般模样,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肯定了对方的身份,木云儿连忙向面前的小和尚深施一礼,道:“弟子木云儿,乃是鬼道子的不肖徒儿,拜见青云大师。”
青云大师古井无波的道:“恩,十几年前,鬼道子来信时曾提到过木施主,对了,那老家伙现在怎么样了啊?”
“家师……家师已经仙逝了!”想起鬼道子,木云儿神色悲戚。
青云大师闻听此言,道:“人身难得,如优昙花。得人身者,如爪上土;失人身者,如大地土。尘当归尘,土亦当归土。”
木云儿忍住悲痛,道:“大师,您为何是这般模样啊?莫非是修炼了什么特别的武功?”
青云大师听到木云儿如此问便道:“十六年前,老衲一次下山访友,回山之时,已是深夜,途径紫微洞时,忽见两名黑衣之人从洞中窜出,老衲以为是山中盗匪,便想上前阻拦,未曾想,两人未曾答话便向老衲出手。老衲自问武功尚可,可谁知这两人竟不知是用了什么武功,一招便将老衲制住,这两人正要痛下杀手,谁知此时,紫微洞中传来一阵兽吼,这两人对洞中的兽吼似乎非常忌惮,慌乱之间,一名黑衣人向老衲头顶一指,老衲不堪承受,昏了过去,醒来之时,已身在寺中了。此事过去了几天老衲便可下床行走,将养了一月有余老衲便武功尽复,当时以为没什么事了,但老衲对紫微洞中的兽吼甚是好奇,便在一日重返紫微洞,想一探究竟,竟是一无所获,此后老衲便不再想此事。可一年过去,老衲发现自己身体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胡须逐渐又白变黑,身体也一日较一日强壮,还以为是菩萨显灵,未曾想年深日久竟变成了如此模样。”
木云儿听完青云大师的叙述,心中不由一动,眼前的青云大师功力已是惊世骇俗,较自己的师父鬼道子也相差不远了,这两名黑衣人竟然如此厉害,一招将其制住,这岂是凡尘武林中人所能办到的啊,说不定与当年五大家族灭门之事有什么关联。于是开口问道:“大师可知当年五大家族灭门之事么?”
青云大师闻听木云儿此话,脸上又恢复了那古井无波的神色,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啊,施主又何必执着,施主虽然武功卓绝但目中杀气太浓,怕日后会是施主的魔障啊!”
“这点弟子明白,可是家族几百条人命,几百条冤魂每日在弟子梦中敦促弟子,早日为他们洗得冤屈,纵使弟子将来入得阿鼻地狱,受那炼狱之苦,弟子也不后悔!”木云儿坚定的道。
青云大师见木云儿仍是如此执着,摇头叹道:“既然施主已是魔根深重,老衲再不相劝,只希望施主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尽量减少杀孽便是。”说罢,高诵一声佛号,闭目不语。
木云儿见此情形,便只有起身告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