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陌王府呆了几日,仍旧没有北寒陌半点的消息,瑾若再也呆不下去了,这晚上便央求着白无骨第二日就去南方寻找。
白无骨禁不住瑾若的哀求,便吩咐张毅去办,谁知到了晚间时分,宫中传来消息,说长孙太后病重,瑾若来不及多想,便让白无骨陪着进了皇宫。
皇宫中的夜是寂静的,但是太后的佛堂却是人来人往,看着榻上的太后,瑾若的手把在她的脉搏上,虚弱得很。
“瑾若来了。”长孙太后说道,脸上早不似之前那般英气逼人了,本该绝代风华的一张脸如今却布满沧桑,似乎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她却老了数年似的。
头低垂着,握着太后的手,瑾若开口:“母后,瑾若没有常来看你,是瑾若的错。”
长孙太后摇摇头,看着满屋的奴才,叹息道:“佛堂本是个安静得地方,怎么来的这么多闲杂的人,岂不是扰了佛祖吗?出去吧,瑾若,让他们都给哀家出 去。”
太后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太后身边的丫头立即带着众人离去,白无骨叹气,在一旁写下药方,瑾若接过,白无骨也就出去了。
此时的佛堂内气氛寂静,瑾若安置好太后休息,便准备出殿去熬药,进到药方,看到台子上放得药罐,正欲去拿,皇后身边的一个嬷嬷“扑通”一声跪在了瑾若面前,着实把瑾若吓了一跳,手中的药碗都差点掉了。
她放下药方忙扶起她,看着年纪也都五十岁上下,是有些眼熟的,看来是跟在太后身边很久的服侍的人,瑾若开口道:“怎么了?好端端得跪什么?你有什么不妨直说,瑾若能做到的理当照办。”
看瑾若语气如此亲切,那嬷嬷便哽咽着道:“太后娘娘的身子自先皇离世后就一直不好,可是太医说调养一下是可以恢复的,但是娘娘从来不肯吃药。”
“从来没有吃过药?”这大抵是瑾若没有想到的,她骇然,看着嬷嬷,那嬷嬷摇摇头道:“我们劝了很久,但是太后说谁也不许告诉,连皇上和乌皇妃也不知道,老婆子看着心疼,也想着陌王妃是太后贴己的人,所以才冒死告诉王妃,再这样下去,再好的身子也会拖垮的。”
“好,谢谢嬷嬷,这件事瑾若会看着办的。”吩咐嬷嬷熬着药,瑾若便出了药方,不吃药?太后难道是因为先皇离世所以心死了方不想活了?还是有别的原因,她不知道自己开口去问,是否能得到回答。
一阵风吹过,带过来御花园浓浓的花香,瑾若靠着廊柱,南儿正在屋檐上懒懒得歇着,想到北寒陌,再想到太后,瑾若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即快步走着,转身便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
瑾若步子暂停,慢慢俯身行礼:“见过皇上。”
此时北子桓身边并无旁人,看着瑾若越发消瘦的脸庞,他道:“朕没事,只是随处逛逛,陌王妃有事只管先行离开。”话如此说,他的步子却先一步走到瑾若面前,和她擦肩而过,并无再多话可说。
“皇上。”瑾若叫住他,大抵是没想过瑾若会主动叫他,北子桓站住步子,愣怔了一下,瑾若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忽然跪了下来。
远处正走来的乌珠看到面前的一幕,也立即站住步子躲在回廊后不敢出声。
没有去扶瑾若,任由她这么跪着,北子桓等着瑾若开口说话,只是过了一刻,瑾若才道:“求皇上劝谏太后用药。”
“朕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北子桓开口道。
瑾若抬眸看着北子桓,她知道也许面前的这个人能劝太后用药,毕竟除了北寒陌,也许太后能听皇上的话,毕竟在名义上,她是皇上的母后。
廊柱后的乌珠慢慢退回步子,身边的丫头小声道:“娘娘要做什么?”
“回去,皇上不喜欢偷听的人。”说完,最后看着两人一眼便离开了,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北子桓和瑾若之间君子之交淡如水。
瑾若把太后不肯服药的事情告诉北子桓,北子桓弯腰扶起瑾若,开口道:“朕能做什么?太后如此做无非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希望北寒陌得知自己母后将亡的消息会很快回来,瑾若,你应该猜得到太后的用意的?”
点点头,原来北子桓也是这么想,可是她不能任由太后如此做,就算北寒陌回来,也不用非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北子桓先开口道:“朕不能再让宫中再添丧事,告诉朕,朕要如何做?才能让太后服药,毕竟朕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和北子桓并站着,瑾若轻轻开口道:“太后有心结,她觉得她对皇上有亏,就像北寒陌一样,觉得当初吴皇妃的事情跟他们脱不了干系,所以才……”其实瑾若是想说,所以才会在北子桓说了什么之后,北寒陌就照做。
北子桓没有出声,瑾若看着他道:“其实,我们都知道……”
“朕的母妃是咎由自取,朕知道。”北子桓苦笑道,看着瑾若:“你的心实在玲珑剔透,朕答应你朕对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至于太后娘娘,她无非是担心朕日后会迁怒北寒陌,朕可以向你保证,朕对北寒陌,没有半分要除去的心思。”说到这里,他笑道:“虽然有些好事之臣都言说也许北寒陌会成为朕最大的威胁,但是他们大抵不知道朕的皇位应该是北寒陌让出来的。”
这个消息瑾若倒是第一次听到,骇然看着北子桓,她道:“皇上错了,不是北寒陌让给皇上的,是比起北寒陌,皇上更有震慑力,毕竟君王的位置不是谁都担得起的。”
“罢了罢了,担得起也罢,不敢担也罢,正如珠儿所言,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朕就该做君王该做之事,太后的事情,朕帮你。”北子桓轻笑,瑾若看着他,忽然觉得面前的北子桓似乎又回到了当初跟着瑾若和北寒陌到西楚救母妃时候的样子了。
“我似乎早就该对你说感谢的。”瑾若看着北子桓。
北子桓大步离开,挥挥手道:“你一直在说。”看着北子桓离开的背影,瑾若嘴边才漾起一抹难得的微笑,面前的这个人虽比北寒陌稍稍冷漠,可是他的心也从未有害过别人半分,忽然想起还有事情要做,便匆匆回到太后所住的佛堂。
佛堂内那位嬷嬷正端着药跪着哀求太后喝药,太后闭着眼睛久久不语,瑾若慢慢走过去接过,舀了一勺药便往太后嘴边送。
闻到浓烈的药味,太后使劲一推:“哀家说了,哀家不喝药……”
药碗碎裂的声音,瑾若滑倒在地,手臂被药碗残片割伤,那个嬷嬷忙道:“陌王妃可有事情?老奴这就给王妃找太医。”
“找什么?我就是大夫。”瑾若随手撕下衣服的一角,缠绕在自己的手腕处。
太后看清是瑾若,准备下床,瑾若忙道:“母后做好,瑾若再给你熬药去。”
“瑾若。”太后叫住她,瑾若回身拉着太后的手坐在一侧,太后开口道:“哀家没看到是你,可是伤着了?烫着了?”
望着太后关切的目光,想着面前的人也许比自己更思念北寒陌想到这里,瑾若轻轻抱着太后:“母后,好好喝药可好?如果母后有个闪失,北寒陌回来定会怪罪瑾若没有好好照顾母后的?求你了,好好吃药,瑾若会让你恢复的。”
轻轻拍着瑾若的背,太后道:“若儿,你不明白,哀家如果有个三长两短,遍告天下,陌儿也许就能回来,瑾若便能见到他了。”
太后果然是这个意思,可是瑾若怎么忍心,“母后,如果让北寒陌回来再次承受丧母之俗,母后忍心吗?皇上已经昭告天下寻找陌王爷,就可以证明如果北寒陌知道早就知道,如今未归,也许是在某个不因世事的地方,等着瑾若去找他。”
话虽然如此说,可是瑾若也不自信,她不知道北寒陌到底在哪里,可是她唯一明白的是,母后一定不能有事,大抵是听进去了瑾若的话,当嬷嬷端着药碗再来的时候,太后一饮而尽,躺在榻上休息,瑾若托着腮在一旁看着。
迷迷糊糊快要睡熟的时候,觉得有人一直在看着自己,抬眸便对上太后打量自己的眼睛,她轻笑:“母后不困吗?”
太后摇摇头,看着瑾若,这才是沈清芷的女儿,举手投足之间,跟她的娘亲倒是极为相似,也许这便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北易天爱了沈清芷一生,却没有在一起,而北寒陌也深深爱着上官瑾若,她轻笑:“你父皇在你娘和江山面前选择了江山,而哀家的儿子却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瑾若,你倒是说说看,先皇和陌儿谁做的对?”
突然问这个问题,倒是把瑾若问住了,她摇摇头:“母后告诉我就好。”
看着佛堂内的装饰,长孙太后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们父子谁都对,谁也都不对,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当初你娘被困在西楚,你父皇整日里焦灼不安,可是最终也没有对西楚发兵,在北尧大臣眼里他是个明君,是个摒弃战争保太平的明君,可是在你父皇心里,他是懦夫,一个连自己所爱的人都不能救的懦夫,所以哀家知道他的痛楚,对陌儿来说,你是他的生命,所以他不愿意有朝一日跟你父皇一样,所以他选择只爱着你,所以他不适合做君王,你明白哀家的意思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