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月离开后,一整天瑾若都没跟北寒陌说上一句话,是不愿意搭理他,她不时的浇灌墙边的雪微兰,北寒陌蹲在她旁边,她在看医书,他便在一旁陪着,她却视若空气,就连吃饭的时候也不跟他说话,简单吃了些便进了屋子,关着门,在屋子里看起书来,北寒陌无力得靠着门边坐着。
末儿端着药膳从远处走来,看到王爷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末儿摇摇头,行完礼,打开门便送了进去,出来时同情得看了王爷一眼:“王爷,是不是真惹王妃生气了,奴婢看她手中拿着一本书,眼睛却在发呆,以前的药膳王妃总会吃了山楂再喝,这次却一口饮了,那味道闻着就知道很苦,她却没半分表情。”
长舒口气,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北寒陌推门而入,这时夜色笼罩,只有屋中点点烛光,烛光下的瑾若并没有抬眼去看他,把眼神从放空状态重新放在书册上,直到北寒陌坐在她面前,手轻轻拿开她的书本:“对不起。”
听到他语气中的诚恳,瑾若眼神放在他身上,这些日子以来他所有不安到底是因为什么,这和南夕甚至和西楚到底有何关系?她的娘亲,为何他那般笃定还好好得活着,还有……这所有的一切在瑾若眼中都成了一种纠结和不明,纵使她表面看起来愿意相信,她在等着面前的人给自己一最好的解释。
没有等到北寒陌先开口,只是他的眼睛中的那些矛盾让瑾若心疼,她忽然起身抱住他,他感觉到她抱着自己的温度,他再次道:“瑾若,对不起,我可以……”
“等到你想告诉我的那天,我要听到你隐瞒我到至今的理由,最好的理由,我才能原谅你。”她如此说,北寒陌抱着她,在她耳边道:“瑾若,你果然是个特别的女子。我北寒陌此生都不愿你受到半分伤害。”
特别?瑾若不知道何为特别?她唯一知道的是面前的这个人不会欺骗自己,所以他的眼中才那么多的矛盾,她不是神仙,她也有自己的好奇心,她也有对未知的恐惧,可是如果这份好奇让北寒陌为难,让他无所适从,她宁愿相信他会给自己最好的解释,只是那时的他们都不知道,几天后事情大白的那天,他们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坚强和笃定。
端午之日终是到了,一大早,暑气便充斥着整个王府,瑾若还在赖床,北寒陌让奴婢们备好早点来叫瑾若,瑾若也快,被提醒才知道今日是芷然的大日子,所以也着急得起床,一大早看到北寒陌让末儿备的小笼屉包子,她闻着,不禁道:“民以食为天,看来我上官瑾若是以食为命,我觉得天下之大,只要有好吃的我就能快乐。”
狼吞虎咽的样子,北寒陌无奈她的吃相,但还是在一旁含笑看着,瑾若喝着粥,看到北寒陌并未吃,便道:“北寒陌,你不吃我倒是要吃饱,每次在皇宫中摆宴看着满桌的好吃的,都不敢吃,真是暴殄天物,所以我要吃饱,省的挨饿,你说呢?”说完,递给北寒陌一个,北寒陌大口吞下,然后竖起大拇指夸着末儿的手艺。
而他心里也知道,今天她会知道所有的一切,知道褚澈的真实身份,知道南夕灭亡的真正赢家,知道他和白无骨师父曾经隐瞒的一切,都将随着北尧驸马楚明泊的到来而明朗,如今笑得明媚,不知道几个时辰之后,那份难得的笑颜是否还在?北寒陌,你还守得住她的笑容和幸福吗?
西楚的队伍浩浩荡荡得入城了,瑾若和众位皇宫中的家眷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的一切,北寒陌的手从入宫开始都没有松开过,一直拉着她,北寻枫和李青舞站在皇上另一侧。皇后和众位爱妃也都依次站着,迎接着北尧城的嫡亲公主的省亲。
由于离得远,并没有看清骑在马上的人,看到西楚的人入城,皇上笑着看向一旁的北寒陌和瑾若,瑾若行礼,皇上道:“真不知今日对你来说,是惊是喜?”
抬眸,皇上含笑却语种带着深意,瑾若不知如何回答,只有默默点头,一旁的北寻枫的眼睛此时也专注得看着一身白衣的瑾若,她发丝乌黑,一举一动都透漏着清灵温婉,瑾若的视线却从不看向他一刻。
坐回大殿等着芷然和驸马觐见,整个大殿都静悄悄的,这种气氛让人觉得压抑,皇上端坐于上,皇后表情倒算是平静,吴妃脸色却略显激动,北寒陌在瑾若耳边道:“二哥回来了。”
瑾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吴妃的眉眼间都是期盼,便相信了北寒陌的话。
“芷然公主、西楚驸马觐见。”一声尖锐的传话,北寒陌的手握着瑾若加紧了力度,瑾若转眼,眼睛却定格在了一身素色锦衣牵着一身红衣的芷然公主的人,熟悉的温润的眸子中略带着笑颜,北寒陌看着瑾若的侧脸,他不忍看到的,他所心疼的,都在这一刻全都隐现。
“褚澈哥哥。”她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北寒陌看到她的嘴微微动了下,红唇微张,乌黑的眼睛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北易天大气凌然,褚澈上前一步:“西楚皇子楚明畔参见北尧皇帝,皇帝万安。”
“参见父皇母后。”芷然微微弯身行礼,眼睛却看了瑾若一眼,只是这一眼,她却有些愣了,瑾若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褚澈,眼神那般笃定,芷然低眸,瑾若此番的神情亦如自己新婚夜他初掀开盖头的那一刻。那一刻,她此生都不忘,她以为她的心死了,她以为上天这一生都让她错过了自己爱的人,可是看到褚澈的那一刻,她以为那是自己的梦境,她犹记得他摘下她头发上的梨花簪子,他那时脸上的那份怀念,他酒气微醺,拥她入怀。她知道自己是个替身,堂堂的北尧公主却成了替身,可这又如何?如今的所有,她感激上天的恩赐,她甚至不奢望他此生能够爱他,她笃信,她只不过是比瑾若稍晚了些,否则,他会爱上她的。 午夜梦回,他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坐在一旁,而他却心无旁骛得做着他西楚皇子的身份该做的事情。
接下来所有的接待贵宾应该有的礼数也都尽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瑾若都不清楚,她唯一知道的是面前的人是褚澈哥哥没错,楚明泊,他是西楚皇子楚明泊,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突然,却又仿佛早就冥冥注定,在南夕城的时候,北子桓和北寒陌的隐忍和异样,回到北尧后,北寒陌和师父、甚至是长孙恒,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这个人,她的手微微颤抖,但还是没有移开眼光。
席间的很多人都是见过褚澈的,知道他曾经是和瑾若很亲近的人,如今作为西楚的皇子,所有人都用一种同情甚至有些嘲笑的目光看着这个视仇人如亲人一般的瑾若。
最终,北寒陌起身:“回父皇,儿臣身子不爽。先行告退。”
北易天也是知道其中根由的,他无奈摆摆手:“罢了罢了,陌王妃身子才好,还是早些回去吧。”
本以为瑾若会倔强的不走,却不料她慢慢回过神来,慢慢站起身子,腿却有些软,她有些踉跄,但还是稳稳站住,牵着北寒陌的手,优雅得走了出去。
北寻枫望着离开的那对璧人,原来不管是什么时候,北寒陌总会有勇气拉着她离开这是非之地,而自己却没有一次拯救她的无助。
直到瑾若离开,楚明泊依旧谈笑风生,似乎和一年前来访时,沉默寡言的褚澈判若两人,可大殿中的皇上等人都知道,他本就是那个人。
北寒陌拉着瑾若的手走了很远很远,远的就要到了宫门口,瑾若忽然站住步子,抬眸看着他:“北寒陌,你这是第几次拉着我从那个我不喜欢的地方走出来?”
语气轻缓,有些哽咽,北寒陌的手抚上她白皙的面颊:“瑾若,虽然我不想,但是你总要面对,但是不用害怕,无论什么事,我都陪你面对,如果你想要逃,我便带你离开这里。”
轻轻摇摇头,她居然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北寒陌拉住她,她使劲推开他,突然间声嘶力竭:“为什么是他?这些年对南夕,他到底做了什么?”
北寒陌抱着她,她挣扎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北寒陌抚着她的后脑,让她能靠着自己,她想要挣开,他却丝毫不让,她狠狠得咬在他的肩上。
他忍着痛楚,他知道怀中人比他痛上千倍万倍,泪打湿了北寒陌的肩膀,瑾如松开嘴巴,她慢慢向下滑去,北寒陌抱着她蹲在地上,她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她哽咽道:“他是褚澈,他是我的褚澈哥哥,他曾经说要保护我的一切,而今他却害我失去了一切,你知道吗?那比我死还难受?北寒陌,我心好痛,我觉得我快活不下去了,纵使这样,我也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哪怕他是楚明泊。”北寒陌从未见过她哭得这般痛过,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抱着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她心里的矛盾和不安在这一刻崩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