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寿二年八月初,太子府为了杨广的大公子杨昭大摆满月宴席,邀来朝中上下五等官员,就连文帝也亲临府邸以示祝贺。
之桃刚刚出月,身形还略有臃肿,却显得气色极好,凝白如玉的肌肤和腮凝新荔的笑容,让这个怀抱着襁褓婴儿的太子妃神采奕奕。
朝臣官员们一一送上贵重的礼品道贺,大到和田玉所雕的观自在菩萨,小到彻夜发光发亮的深海夜明珠。
当然,杨广并未一一收下,而是退了回去,保持一贯的清廉作风。
宴席之中的菜肴也不过平平,并未有太多珍贵菜式,只是单单给文帝备上了一份玉参雪蛤汤。
之桃这样的精心安排,果然得到了很多大臣们的钦佩和赞同,就连文帝也不得不点头称好。
此番设宴在太子府的含光殿,宽阔大气的殿宇平日从未充斥过这般熙熙攘攘的人声,所以一时间给人了人声鼎沸的错觉。
其实,有文帝在上,杨广在下,也没有哪个朝臣敢妄自嬉笑,只能勾着头低低私语。
倒是殿上的歌舞声嘈杂不已,扰的襁褓中的婴孩微微皱起了鼻子。
之桃拍了拍婴孩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交给了乳妈带到了后殿之中。
此时菜品已经上到一半,众人也都酒兴正酣。
之桃轻睨了与杨广低低私语的宇文化及,眼底闪过晦暗的神色。
她拨了拨繁赘的裙角,裙裾上密集的彩色珍珠摇晃着似是要落下。
她举起酒杯,盈盈起身,身后是散落一地堪比春花灿烂的锦霞抽丝逸仙裙。
裙裾上珠光点点,端庄又不失大气。
只见她径直跪在了殿中,朝向文帝俯身一拜,朗声而道:“昭儿承蒙皇上厚爱,亲自赐名封字,儿臣在此叩谢吾黄隆恩!”
之桃托举着酒杯,高过眉顶,笑容大体得当,头上象征皇室地位的璀璨步摇也与这般雍容的气质遥相呼应,引得众人皆侧目而望。
杨广更是抬手止住了宇文化及的话语声,转过头沉静地看着华贵清丽的之桃。
“好!朕就受了你这一杯酒!”
文帝拂袖大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话音刚落,便仰头饮尽满满一盏醇香美酒。
之桃弯着眼睛徐徐福身,又是一拜:“儿臣自八岁入宫就承蒙皇恩福泽,如今也已身为人母,皇上与皇后娘娘就与儿臣的亲身父母一般,此生恩情,无以为报!”
之桃言之朗朗,明眸皓齿,笑容溢光。
文帝听到这样的话语,除了开怀畅饮再无其他,于是他仍旧大笑着,一饮而尽。
之桃遂又立起背脊继续说道:“我大隋风调雨顺,百姓臣民幸福康健,一方霸主气势如虹,这样的功绩全是皇上和开国元老用血汗所换,所以这最后一杯酒,就敬给这一方明君,皇上您!”
朗朗天光尽数奚落,全然没了小小女子在堂上的霸气风采。
杨广怔怔地看着这样的之桃,却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样子。
她是怎么了?
还未待杨广移开眼光,之桃已经款款站起,走到他的身旁俯身又立,双眸潺潺,水波暖心。
她踮着脚尖俯在他的耳上,温热*侵袭全身:“ 臣妾有些头晕,想先行告退了。”
杨广略微迟疑,却又看到一脸尽兴的文帝,才缓缓点了点头,扶上之桃的腰身,拉近一些:“你没事吧?”
之桃的唇是透澈的粉,唇中间的点点光泽像是荷叶上的露珠引人入胜:“妾身没事,就是喝酒喝得急了,歇歇就好了。”
杨广温柔的看了她半晌,才发出浓浓的鼻音:“嗯。”
之桃也不忘礼数,一一地跟杨素等人行礼告辞,但当她行至一脸猜疑的宇文化及身前时,莫名的慌张让她移开了眼睛。
“宇文大人尽兴,我就先行离开了。”
之桃草草地颔了颔首,转身就要离去,却听得宇文化及沉厚冷清的声音传来:“你还是怕我的。”
之桃背着身子清浅一笑,并未回应,绕过侧门,出了含光殿。
之桃打发了流云去照顾婴孩,而自己却怀揣着上次连煜所赠的最后一包药剂匆匆向皇宫行去。
阳光所剩无几,夕阳跃跃欲试。
离了皇帝的隋宫冷清不已,还有那萧条许久的掖庭宫,也将要迎来一场倾盆大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