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敏焦急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低头蹙眉，双手抱在胸前一言不发。
费德华和任欢欢坐在她的对面，他们时不时看向手术室，时不时又看向周思敏。
任欢欢在气场上略逊于周思敏，她看到周思敏坚毅、冷傲得有些不近人情一般，本想上前安慰几句，却还是打住了。
在气质和外表上，杜小雪和周思敏倒是颇为相像。
“万医，不好了，病人心跳逐渐趋于平缓。”
“病人呼吸急促。”
“病人进入休克状态了。”
“不好，病人大出血了。”
手术室里，医生们正在手忙脚乱抢救杜小雪，却是情况百出，杜小雪出现了各种紧急情况。
被叫做万医生的主治医生依旧低头做着自己的手术，淡定地说：“赶紧准备做心脏起博和心肺复苏。”
“是，万医生。”
获得指令的助理医师立即拿来心脏起搏器，对着杜小雪的心脏按了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
杜小雪的心电图依旧在往下走，并且坡度越来越平缓，几乎就要成为一条直线了。
而杜小雪，从始至终，只知道自己被摔晕后，身上就疼到麻痹没有知觉。
朦胧中，似乎有人在把她抬起来，然后是一阵嘈杂的声音。
她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似乎在往体外泄，自己的身体变得虚浮无力，还往上飘，却又似乎被什么黏住了后背，没有让上漂的身体继续上漂。
我是不是快死了？感觉这身体越来越冷，自己的身体连同意识都在挣扎着剥离另一个渐趋冰冷的躯体。
这是什么，魂魄离体的感觉吗？
我是不是应该让自己继续留在这开始冰冷的身体里，至少自己还是活着的。
杜小雪用意识控制自己上浮的身体下沉回到那具趋于冰冷的身体里。
这个操作似乎很困难，似乎哪个身体都不受自己的意识控制啊，无论是那个上浮的身体还是那个冰凉的身体，都是如此。
一次不行，再试试。
两次不行，再试试。
三次不行，再试试。
……
终于在尝试了五次以后，她感觉自己上浮的身体真的开始下坠回到了那个身体里，但依旧是虚浮无力，随时都有可能再次飘浮起来。
“她睁开眼了！”
杜小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勉强睁开了一丝眼缝，只看到头顶上一盏白亮又刺眼的大灯。
就这么睁一下眼睛好累啊。
杜小雪又将好不容易打开的一丝眼缝闭了上去。
“她的心跳又弱了下去了。”
“万医生，还要不要再进行心脏起博？”
“要，继续心脏起博。”
“是。”
杜小雪感觉一个冰凉的物体按在她的胸口，在牵拉着她的身体不要上浮。
可她的身体终究还是再次上浮了，而且，这次她的身体完全地剥离了身后那具趋于冰凉的肉体。
“滴滴滴滴……”
一阵类似于心脏停止跳动的心电检测声音传来。
杜小雪平躺在半空，天花板就近在眼前。
这是怎么了，还是站起来吧。
心念一动，她的身体便立即从平躺变为站在半空中。
这……杜小雪有些不适应，脚底空荡荡的，自己却能站着，看来自己是真的死了，已经魂魄离体了。
她低头看向地面，一群医生护士围着她的身体。
“病人心脏已经完全停止跳动。”
所有医生护士都离手术台往后退了一步，同时也取下了各自的口罩，接着就双手抱在腹部、向着杜小雪的遗体鞠了一躬。
“对不起，女士，我们已经尽力了。”
万医生声音略微低沉地向周思敏说，杜小雪被盖了白布的遗体缓缓地从手术室推了出来。
周思敏闻言，站在那里没动，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万医生见周思敏如此，见惯生离死别的他，却知道大悲无声这个道理，周思敏正是因为伤心到了极点，只能沉默无言。
但是，她们一旦哭起来，却是惊天动地。
“周女士，节哀。”任欢欢终于大着胆子走到周思敏身后，抱住她的肩膀安慰她。
周思敏依旧站着一动没动，眼睛看向推床上的白布，发起了呆。
此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全场鸦雀无声。
万医生也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个时候，对死者家属来说，安静比什么都重要。
过了半分钟左右，周思敏转身离开，独自走在医院的长廊上，沉默而缓慢地走着。
“呜呜呜……”
周思敏走到楼梯间里，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杜小雪呢？”这时，一个穿着风衣的中年男人风尘仆仆地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妖艳女人。
中年男人长得高大帅气，很有气质、风度翩翩。
“请问你是杜小姐家属吗？”万医生问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说：“我是杜小雪的父亲杜飞云。”
万医生顿时会意，想来中年男人跟周思敏本来是夫妻，是他们生下了杜小雪。
后来有可能是杜小雪的父亲移情别恋，喜欢上了这个妖艳女人，于是便和周思敏离了婚，和这个女人来往了。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万医生再次向杜飞云低头致歉。
杜飞云看向推床的白布，从刚才过来时就已经猜测那是不是杜小雪，但是没有得到医生肯定时，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妖艳听完，一脸悲伤同情地轻抚着杜飞云的胸口，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飞哥，别难过了，你要节哀啊。好好这么大一个姑娘，说没就没了。”
杜飞云全身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悲伤。
他走向推床，脚步明显有些颤抖，白布下隐约可见的人形，他真希望那人形不是杜小雪。
杜飞云在推床边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他才鼓起勇气掀起了白布。
瓜子脸、高鼻梁、天然的细长眉毛，真真确确的就是他的女儿杜小雪。
“小雪，小雪，你为什么不等爸爸，哪怕见最后一面都好啊？呜呜呜……”
杜飞云抓着杜小雪冰冷的手，自责地哭泣起来。
“杜先生，请节哀。”万医生说完就示意身后的医生护士，将杜小雪的遗体推进停尸房。
“小雪……”杜飞云跟在推车后面走了几步，被妖艳女人拦了下来。
“你去干什么……”
杜飞云才停下了脚步，眼神却没离开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