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慕徵往上走，燕乐见这里果然是满地凌霄，红红火火看着人都觉得喜庆，竟不自觉的把刚才的愁苦抛在了脑后。

燕乐真心道：“谢谢你，慕徵。”

慕徵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这就感动了？你还没看到我的贺礼呢，不是说期待了很久吗？”

他们在半山腰停住，燕乐注意到眼前是一片修整好的凌霄花地，红浪绿云相间排列，红的是花绿的是叶，其实是花朵被排列成了一个很唯美的图形，燕乐看出了那是自己的名字。

回过头，慕徵一手拈着花，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燕乐凑过去，慕徵忙把花收收好，顾左右而言他：“喜欢吗？送给你的花园。”

燕乐的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噙满了泪水：“慕徵......”

慕徵无奈的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子：“哭什么啊，不喜欢吗？”

燕乐忙摇头：“不是的，第一次有人这么用心给我准备礼物。”

慕徵站起来走进花田：“准备的有些仓促，都是不久前才种下的种子，虽然用了神力催开这些花，还是长得稂莠不齐的，看来以后你得多上心了。”

燕乐在花田里蹦蹦跳跳，突然在盛开的凌霄花间躺下，今天她穿的是一件红色的长袍，她如墨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躺在花地里面花瓣就随风轻轻起，遮住了她的满头青丝，额头上艳红的凌霄花好像和花田里的鲜花融为一体，慕徵突然觉得，兴许上一世的燕乐，是个花仙子也不一定。花仙子在这一世，成了世间最美的花。

慕徵看着她，不知不觉有点痴了，便道：“花田还有很多秘密，有时间就等你慢慢琢磨了。”

慕徵也在花地里席地而坐，燕乐歪着头道：“今天我生日，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

“什么？”

“为我弹一首曲子，用你的神音琴。”

慕徵笑了笑，幻化出神音琴：“想听什么？”

燕乐想了想：“都好，只要你弹的都好。”

慕徵的手抚上琴弦，略一思索就在琴弦上滑动起来，随后琴声如流水淙淙泻出。

这首《凡尘怨》，果然还是慕徵弹奏的更有韵味。

一个滑音流泻出来，整片天地都为之舒畅。燕乐站了起来，突然雅性大发。不知为何，从不会跳舞的她突然展袖在花丛间舞动起来，衣袂翻飞间，一朵花悄然绽放于掌间，随着手势起落，慕徵挑指的时候燕乐在凌霄花海间转起了圈，裙摆飞扬堪比盛放的凌霄，看的慕徵都花了眼。

燕乐朝慕徵看似漫不经心的送去了一眼，她的美目莹莹如水，其中似乎蕴藉着百转千折的千年月，缓缓勾勒出从前模样，慕徵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手上的琴声却不停，琴声叮咚作响，似怨似艾，仿佛把他们带入了一个绝美的幻境。燕乐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月夜下的庭院，一个白衣男子也像慕徵这样低眉弹琴，身姿曼妙的女子在一旁伴舞，许是累了，女子大大咧咧在男子身边坐下：“听你弹了这么多年这首曲子，竟然也不腻，还是觉得很好听。”

“你的舞姿也可称得上惊为天人。”

那女子分明是红了脸，却在燕乐的记忆里逐渐泛黄。

她记不清那女子的面容，感觉不了那女子的内心波动。

有那么一刻有点黯然神伤。

那一瞬间慕徵也恍惚回到万年之前，有一种久违的悸动在两人心间流传，说不上缘由，却偏偏可以牵动心神。直到琴声戛然而止，燕乐的舞步堪堪停驻在一朵凌霄花前，慕徵收了琴，也收住了心，他收住自己的表情，道：“以前从来不知道你会跳舞。”

燕乐理了理衣摆：“我确实不会，不知怎么的刚才就跳出来了，许是你的琴声有魔力吧。”

然后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慕徵看着燕乐，突然抬手，燕乐以为他要打自己，几乎下意识往后躲，慕徵无奈的叹息：“就这么怕我？”燕乐有点尴尬的笑了笑，也不躲了，放任慕徵的手探到她头顶，然后感觉到他细心的顺下她的发丝，把粘在上面的花瓣取下来。

“说来也奇怪，登神前很多事情都被淡忘了，也许是为神的岁月太过漫长，长到让人忘记了从前事。”

“当神总还是要比当凡人好吧。”燕乐撑着头坐在花地，眼神透露出向往：“怎么说呢，神高高在上，不老不死，不像人，总有生老病死，还要为了功名利禄疲于奔命，有的时候还要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葬送自我，你的曲子都叫《凡尘怨》了，做凡人，真的怨恨很多吧，我想那时候的慕徵肯定也是因为做凡人太无趣才选择修仙的。”

“也许吧，也许那时候真有这样的想法，但现在的慕徵一定不是这么想的，千年万年守着神界，只能低头看见繁花人间的感觉实在是太寂寞了。而且修仙，说来不怕你笑话，近来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没有修仙，做个普通人生老病死，不知道我现在在经历第几世，在过着怎样的生活，可是竟然，也生出那么几分向往。”

“那是你不知足，要是你像我一样，从小顶着个人神子的帽子，如果能让我当神君我能开心到天上去。”

慕徵情不自禁笑出声，自从认识这丫头，好像连笑声都多了很多，也许就是她没心没肺带，真心实意的样子能给自己最纯净的快乐吧。

燕乐伸手抓住一只彩蝶，呼了一口气后把彩蝶放飞，然后突然正色道：“不管怎么样，慕徵，坦白的说，我不喜欢神界，神界没有我想要的自由，而且这里也没有多少人真的喜欢我，为我好，可是这里有你，我真的觉得，再多不好摆在面前，都及不上你对我的好的万一，谢谢你为我挨天雷刑，为我闯北海，为我奔楚天，就算是成全我娘的临终遗愿，我还是感谢你。”

慕徵一怔，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然后慢慢放松下来，心中竟是滑过一丝释然，说：“嗯，你明白就好。”

燕乐举目望了望：“这座山很大呢，好想以后自己也能腾云驾雾过来看啊。”

“这有何难？回去就可以开始教你术法了。”

燕乐说：“我听说，我娘以前很有学术法的天分，不知道我比起她怎么样。”

“你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燕乐，虽然你是人神子这个身份带给你很多困惑，可是不要忘了，这个身份带给你很多的可能，你有很多我们永远想象不到也得不到的天赋，你之前只是没开始修练，等你真的入了门，就能体现出来比其他修仙人的优越的地方了。”

燕乐托着头，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似乎只要慕徵一句话她就能得到救赎：“真的吗？”

慕徵没有接下去，燕乐却不觉得失望，反而更加的乐观了。

没想到的是慕徵安慰她的话，竟然最后真的变成了事实。

临走的时候燕乐说要常常来这里浇花，慕徵笑着点头应了，看了看刚才自己捻的花，底下藏着一个东西，是他给燕乐的惊喜，不知道这傻丫头要到什么时候发现了，反正他是不会主动告诉她的，不然怎么叫惊喜呢。

回到神音宫已经是日落时分，燕乐一定要给慕徵下面条吃说是自己的寿面，她强行胡诌说生日只有吃了寿面才能长寿，这理由太强大了慕徵无法反驳，事实上不管她说什么慕徵都不会拒绝，更不要说这么正经的理由，慕徵自然更不会拒绝了。

燕乐在厨房忙活，慕徵就进书房去处理信函文件。慕羽赶过来，却在门口踌躇半天不敢进去。

“进来吧慕羽，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扭捏的性子了？”

慕羽尴尬的吐吐舌头：“兄长护着那燕乐最近对我这么凶，我怎么知道进来会不会被你打出去啊。”说着还是大补踏进来。

“我是不想凶你，只是以后，别再针对燕乐了，她从小无父无母，已经很可怜了，何况这些事情确实和我们有关，若不是当初我们奉命去抓恪儿却没把事情做好，这孩子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孤寡一人。”

“兄长可怜她？”

慕徵想了想：“算是吧。”

燕乐端着面，却真真切切的听到了那句话：“兄长可怜她？”“算是吧。”

心里一阵抽疼，原来......都是自作多情的，人家根本就是可怜你啊。

可燕乐偏偏是不喜欢被人可怜的性子，听说她在人间的父亲是个书生，以前也听楚叶遥讲过些关于文人气节的东西，自己虽然不是很懂，却也学了几分风骨，听到慕徵说可怜她，燕乐就禁不住流泪了。这世上谁都可以可怜她，她也可以对他们保持不屑，偏偏那人，怎么可以......不想被看到，她端着面又折回厨房收拾心情。

这边慕羽是带来了魔族的消息，楚叶遥继任魔君后，开始励精图治，改革了很多魔族制度弊病，并开始大量操练兵马，听说是要练兵直捣北海，消灭怨气源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