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量放轻松，可是楚叶遥还是看到她眼里流露出来的哀伤。

他蹲下来和燕乐齐平看着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哪里，我给你看看？”

燕乐摇头：“没有，楚叶遥，我没有胡说八道，我很清醒，我......我就是不想跟着他了，等我身体好了，你带我走吧。”

“你是不是嫌弃自己拖累他呀，还是他嫌弃你？应该没有啊，你昏迷的时候慕徵的担心不像是装出来的啊，要是他敢嫌弃你，我去打他！我好歹也是天魔，你不用怕他。”

燕乐还是摇头：“不要了，我累了，不想跟着他了。”心里太多疑团，还带着关于那个燕乐的不解和苦涩，实在不想也不能和他一起走下去了。何况，是真的不想赖着他拖累他了，如绝欢所说，自己是个耻辱啊，和那个慕徵心里的燕乐是不一样的，他日日看着自己，应该也是厌烦的吧，只是因为他的责任，因为他的善良，才不得不善待自己。

自己真的不应该，奢望太多。

还是及时抽手吧，对大家都好。

慕徵感应到燕乐醒来了，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就听见屋里燕乐的话，她说，我不想跟着他了，你带着我走吧。

没有控制好自己强大的灵力，他就这么直直的把门推了开来，屋里的两人听到声音扭头齐齐看向自己。

燕乐虚弱的笑了笑：“慕徵，你来得正好，我想跟你说，接下来抑制怨气的事情，你自己做吧，然后，如果你要回神宫，替我告诉天神，我出去一段日子，到时候会自己回来。”

慕徵看着她，半晌，袍袖中紧着的拳头松开，是啊，她又不是自己的谁。

“如果为师不准呢？”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有这个念头然后突然开口。

他用的是为师，燕乐愣了下，是啊，自己拜他为师了。原来，他对自己的好，还可以归结为师徒之情，然而不管是哪一种情谊，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似乎病中的燕乐多了一丝无畏的勇气，她颇有点快刀斩乱麻的架势。燕乐说：“楚叶遥，等我身体好了我就跟你走，慕徵，当初拜你为师是学习法术，如果你要限制我的自由，那么，这个师父，不要也罢。”

说完她扭头怄气不看慕徵。

慕徵淡淡的留了句“随你。”就走了。

怀里的定海珠红芒大胜，慕徵想了想，飞身往北龙宫去，到了龙宫后便不再多言语，直接把定海珠交给北龙王，尽管被岚心公主挽留数次，慕徵还是直截了当的推辞后出了北海直接回了神宫。

慕徵面见了天神，禀报天神燕乐要跟楚叶遥走的事情。

天神皱着眉头：“她不是拜你为师了吗！怎么又要和那么魔族太子混在一起，你就这么同意让她跟着一个魔走了?慕徵，她法力不济心性单纯，若是被骗被伤害怎么办？而且你还提到妖族!你什么时候做事这么不用心了!燕乐如果出事，本尊唯你是问!”

慕徵走出天神宫，心里不是没有怨气的。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是每时每刻不在担心着燕乐呢，只是这丫头，不知道在别扭些什么，竟然不要自己了，执意要和那楚叶遥走。

慕徵到底还是扔不下她，从袖中幻化出镜子，这是他放在燕乐身上的神音镯的另一个作用，他可以通过神音镯随时感知到燕乐的行为，他之前从来没有用过这个作用，但是现在，确实逼不得已了。

镜子中，燕乐打开客房门，门外站着收拾妥当的楚叶遥，燕乐的声音很低，应该身体还没完全好：“走吧。”她说。

楚叶遥扶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子，知道她离开的决心坚定，也就不再劝她留下养伤了，只是问道：“去哪?”

燕乐想了想：“去魔族吧，我想去看看。”

楚叶遥抬眸盯着燕乐：“你确定了?”

燕乐一愣：“什么?”

“去了魔族，可不能随随便便离开了。”

“楚叶遥，你不会逼我的吧。”

他笑了笑：“走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慕徵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只要你愿意，我当然愿意带你走，从此以后，你要走你要留，都由你决定，我永远保护你，却永远都不会逼你，我保证。”

说不感动是假的，燕乐紧紧抓着衣袖，不知道怎么接下话去……

楚叶遥说：“走吧，去逛街买点干粮，路上吃。”

说完率先往前走，燕乐理了理衣服和头发，快步跟上去，下楼的时候又回过头，看了看那间被关上门的屋子。

慕徵啊，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如果扪心自问，我可以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替身，可是，我就是不想做你心里的替身。我想做那独一无二的唯一，哪怕是徒弟，哪怕只是故人之子，我有野心，偏偏也没有那么大，也许就是这样，才招惹你烦了吧。

慕徵呆呆的看着那个转身过去毫无留恋的背影，他隐藏在袖子里的手僵硬了一会儿后放开，然后微微叹了口气，燕乐啊，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和我这么疏离呢？

慕羽站在远处看着正在发呆的自己的兄长，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神音宫，很长时间没有回来，却没有一丝的陌生感。

慕徵随意的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内院的红莲池。

总觉得池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

慕徵缓步走过去，很容易就看到了那朵奇怪的红莲，常开不败不说，上面竟然养了一朵凌霄花。慕徵伸手送出些许法力，那凌霄花闪了闪，就这个当口他感应到一丝妖气……慕徵皱着眉思忖，难道这是一个花妖?可是堂堂神音宫，上神的府邸，如果这里都有妖，六界岂不是都不太平?慕徵又细细探测，那花上头竟然带着自己的封印符咒，到底是怎样的妖孽，需要自己亲手封印?还要封在自己的府邸?慕徵还有一个疑惑，红莲池，那是佛祖所赠的修身清净之地，盛开的红莲更是养生护体的好所在，很明显这凌霄花是自己放上去的，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自己要守护这朵花?就是一朵花啊，要说这花有什么奇怪的，最突出的大概就是它不是完整的花妖了吧，那上头供养的只有一块妖晶，所以法力微弱，如果不仔细探查，几乎察觉不了。

慕徵感应到熟悉的气息，盘腿在红莲池边坐下，化出神音琴慢慢的弹奏起来。

慕羽慢慢走过来，对慕徵作揖道：“兄长。”

慕徵停下琴声，转过头看她。

他倒是被慕羽的装束惊了一下。

没想到慕羽竟然换了一身裙裾。

“我已经，好几万年没见你穿女子服饰了。”

慕羽笑了笑：“嗯，铠甲穿久了，都要忘了自己是个女子了。”

慕徵也笑：“这么漂亮的妹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听到这话慕羽的眸光黯淡下去，慕羽道：“兄长，你知道的......”

慕徵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刚要开口，慕羽抢着说：“兄长，你知道的，他……”

“当年慕宫为了紫柔，犯下滔天罪行，他被罚下界，你我都难受，但我知道你承受的更多，你对他的情意只怕再也没机会说出了。”

“兄长你错了，我对他坦白过，当初，神魔大战之后，紫柔惨死，我想我终于有机会了，他因为悲伤宿醉，我就趁着这机会告诉他了，却被他拒绝了，可是我想啊，我和他还有无数个万年，总会有一天可以让他忘掉紫柔爱上我，可是，他为了紫柔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我知道，我这辈子都得不到他了，他临走的时候告诉我，要我坚强，守护神界，要我抛弃对他的那点永远不会实现的小情小爱。所以我抛弃了闺阁服饰换上了戎装，这么一换，竟然就是万年……”

慕徵叹了口气：“我在人间见到慕宫了。”

慕羽蓦然抬头，眸光灼灼看着慕徵：“他怎么样?”

“前尘往事都忘了，但是活得随性洒脱，倒也是美事一桩。”

慕羽咬了咬嘴唇：“那就好，让他快乐点吧，那就都好。”

“慕羽，听兄长一句，别执念太深了，你能换上女装，这样真好。”

慕羽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水蓝色流仙裙：“这是我追你下界的时候穿的衣服，你踏遍九十九座荒山为了涅槃得上神金印，后来把金印送给了一只小花妖。”

慕徵一怔：“花妖?为何？”

“我不知，我只知当时你说你和她有缘，那时候她被凡人欺负，你救下她，顺便把上神金印给了她。”

慕徵问：“那个花妖，是不是一只凌霄花妖？”

慕羽盯着自己的兄长：“你都想起来了?”

慕徵摇头：“猜测而已。”

“兄长说我执念太深，自己又何尝不是，你和凌霄花纠缠了多少世了，就连红莲池都供养着一朵凌霄花。”

慕徵指着池子里的花：“你可知为何那朵凌霄花会在这里?”

“不知，这个红莲池自从你登神位入主神音宫以来没有你的允许都是不能让人靠近的，我也只能站在这里远远的瞧着。”

慕徵闻言垂眸不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