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幻化出镜像，看到了不久前这里发生的事情。就在这个崖边，决绝的女子站在峭壁上：“慕徵你骗人!你说过带我一起去神界的，你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你不要我了，慕徵，如果你再不回来，你会后悔的……”女子坐在崖边一天一夜。终于站起了身：“其实神妖殊途，你走了也好，登神不容易，不该和我牵扯太多，你要好好的，只是没有了你，我不能好好的了。”
然后花妖从悬崖上跳下，就像一只在海浪中浮沉的断翼蝴蝶。
目睹这一切的慕徵血气上涌，想叫唤却出不了声，好像全身法术都被定住，能做的就是心碎。
他最终跑到崖底找到了身死的凌霄。抱着她失声痛哭。
“傻瓜，为什么不等我……”
慕徵在凌霄山断崖下坐了一整晚，任雨水打湿自己。
翌日，慕徵给花妖超度，将花妖妖灵提取出来封印在神音宫的红莲池，他跪在红莲池前：“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我不想让你入轮回，我想你能记住我。也许一万年，也许十万年，红莲花开之日，就是你回来之时，也是我还你情之时……”
天地间忽而风云大作，慕徵睁开眼睛，一口黑血吐出来，昏厥在地上。
慕徵醒过来的时候燕乐正好推门而入，她手里拿着香喷喷的饼，对他微笑说：“起来啦，我刚才去外面的摊上买了几个饼，这个叫什么酱菜饼，好多人买的，我问了店小二推荐我去的，正好你醒了，趁热来吃啊。”
慕徵敲敲还有点混沌的脑袋：“好痛啊，昨晚我做了什么吗?没有印象了。”
“就去放了花灯啊，不过我也不记得我怎么回来的了，应该是你背我回来的。”
慕徵坐下来，燕乐给他倒了杯水：“吃完了我们就上路去北龙宫吧，人间好像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玩。”
自从看到那个幻境以后，燕乐就不喜欢人间了，好像在这里多呆一秒，都有可能染上人间的悲哀。
慕徵虽然不懂为什么，还是点点头去退房了，倒是那个店小二奇怪的很，以为他们会多住一段日子呢，没想到隔天就走了。和慕徵走在街上，燕乐也好像没有了刚来的时候看什么都新鲜的样子，整个人都是蔫蔫的。慕徵不解，想着难道燕乐的新鲜劲儿这么快就过去了？不过大半日啊。
“乐儿，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我看你闷闷的，是不是人间不好玩？”
“没有，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想不通就别想，我看你年纪轻轻心思太重，终究不是好事，还是应该快乐一点，就像你的名字一样，而且你笑起来好看。”
燕乐恹恹的，还是不肯说话。
慕徵也就不再费心去劝她了。
两个人慢慢的走，倒也不赶。
接近中午的时候到了王都的废城门。
慕徵对燕乐解释：“这里是旧城门，换了朝以后就废弃了，当年这城墙也被当时的皇后拆了重造，也许她自己也没想到，才建好的城墙，却被敌军铁骑踏为废墟。”
“时代兴衰是大势，谁也挡不住。”
燕乐朝城墙看去，却好像看到了废墟中一块砖上有个缝隙，上面开着一朵艳红的凌霄花。
燕乐急忙拉着慕徵的袖子给他看：“你看！”
慕徵看过去：“什么东西啊？我只看到一片废墟，几块石头。”
“你看，有花，凌霄花，很漂亮的！”
慕徵伸手探了探燕乐的神识：“没有紊乱啊，你是不是看花眼了，我倒是看见你眉心有一朵很好看的艳丽凌霄花。”
燕乐突然抬步往前走，不说话了。
去北龙宫之前，慕徵带着燕乐先去了一座荒山，他也没多做解释，只说：“去拜谒一位故人。”
这是一个荒废的山洞，应该是很久没有人住过了，外面都长满了长到膝盖的杂草，也许如果没有慕徵带路，燕乐根本想不到这山洞里面还有东西。
慕徵拨开杂草，有些费力的为燕乐清理眼前的障碍，说：“这里以前是司棋上神修练的地方，也是在这里，我亲手抓了我的兄弟。”
燕乐一愣，听着慕徵说：“司棋是为了紫柔，紫柔死在神魔大战，司棋一心想要复活她，偷了神物。”
慕徵手摸着一个缸，说：“这是他的炼化缸，他在这里面培养复活紫柔的药引子。”
燕乐一愣，好熟悉……
“我觉得我好像来过这里。”
“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慕宫被抓是千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你应该还没生，就是轮回转世的慕宫应该也比你年纪大。”
燕乐皱着眉头，这里真的好熟悉，可是怎么想也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没有来过这里的理由……
慕徵道：“我也很长时间没来了，总觉得这里有很重要的东西，可是每回来看，总就只是一片废墟，也许，是记忆出现偏差了吧。”
“慕徵，这里离凌霄山很近吗?”
“前面就是凌霄山。”
燕乐走出山洞向外望，嘴里喃喃道：“凌霄山……”
“当年游历人间，曾踏遍九十九座荒山悟道，得涅槃金印，只是后来听慕羽说，我把金印赠给一人，现在却想不起来是送给谁了。”
“踏遍九十九座荒山?许是你在山上来了一段上古情缘，把金印送给了某个姑娘。”
慕徵微怒：“不可胡言。”
燕乐吐吐舌头：“好嘛好嘛，玩笑都开不起。”
慕徵说：“我探看你的神识，很奇怪的命格，你是半神体的人神子，体内却有妖晶，竟然还有上神金印和神血，我无法知道这几股力量的来历，但它们对你的修练一定是有益无害的。”
“神血?金印?神血是怎么回事啊？金印不是要上神涅槃才有吗?”
“神血许是你娘留给你的，至于金印，也许你娘在人间的时候曾经涅槃也不一定，妖晶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身在神界，这些邪佞之物还是别被发现的好，所以你刚到神音宫的时候我用神旨封印了你的妖丹，不到危难之时，封印不会解除。”
燕乐低头看着远处的凌霄山，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她突然问：“如果同时修练神道和妖道，会怎么样？”
慕徵神色微变：“别想这些，这些都不是你该想的，妖道始终都是邪道，就算你是人神子也是半神之体，一旦堕神为妖，要受灰飞烟灭之刑……”
“那我为什么会有妖晶呢？难道我爹是妖？”
“你爹绝不可能是妖，这是当年天神都证实过的事情。我想，也许你的前世是妖吧，可是奇怪的是我未曾见过入轮回没被拿走妖晶的妖。”
“从没有这种情况吗?”
“也许有，但是这只能说明，前世的妖灵应该还在人间，可是这强留妖灵在人间如果被发现是要遭天罚的，真不知道谁会那么疯狂。”
燕乐想了想：“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也许事情很简单，说不定我被调包了，那个人神子还在人间，我就是个神妖子。”慕徵笑了笑：“管他呢，我只在乎你是我徒弟，不在乎你是人神子还是神妖子。”
“慕徵，天神告诉过我，你有希望成为下一任天神。”
“嗯。”慕徵不以为意。
“我在想，你资质那么好，为什么无法晋级呢，是不是总有业障无法堪破?”
慕徵的手背在身后，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冷淡疏离，说：“与你无关。”
燕乐不知道为什么，和慕徵在一起时间久了，明明他那么温柔，却就是会和她在提到这些挺重要的事情的时候闹得不欢而散，也许在慕徵心里，自己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吧。事关他的修行，他就不想让自己胡言乱语了。
魔宫。
楚叶遥忍无可忍，但是在面前妇人的注视下只能接过她递来的汤药一饮而尽，然后赌气一样把药碗端到女人面前，女人带着黑色面巾，把鼻子也遮住了，饶是如此，她闻到刺鼻的药味也是皱了皱眉头。
“鬼姨，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我要去找燕乐!”
“燕乐燕乐燕乐，就知道燕乐，真是男大不中留。”
楚叶遥无奈的说：“鬼姨，我的身体真的好了，不就是被那怨气打了几下嘛。”
“打了几下!你知不知道你的天魔修为差点因为这个丢了!”
回想起楚叶遥被架回来浑身是血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鬼姨气的想打这个孩子的头看看他脑子里是不是长了什么不该长的东西，让他失了智一样的整天疯言疯语，也不知道那个女子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了，鬼姨说：“邪气一旦侵入天魔体，你就废了!你知道你父王废了多少功力给你逼出那些怨气吗，天地间至深的怨气!谁让你去北海的，你这个小兔崽子!你要是出事鬼姨怎么和你娘交代!”
听鬼姨提到娘，楚叶遥乖乖的闭了嘴。
鬼姨端着药碗：“唉，真不知道上辈子魔族是造了什么孽了，你和你爹一样是个痴情种子，我查过了，那丫头在人间，要去找她就去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然鬼姨就只有以死谢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