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弯曲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信纸,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用着颤抖着声音说出口。
虽然这就就是她想要的,可是亲眼看到放在面前的“离婚协议书”,这心里还是难受的发紧。
这男人该有多厌恶她,连送个“离婚协议书”,都要让手底下的人给她送过来。
还是他已经决定放弃自己,不再管她?
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她要保持自己的骄傲,不是要离婚吗?要离也是她提,凭什么他说离婚就要签字,她说离婚他就是不许。
“先生不是懦夫,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他。”
左航听完夫人的话,愤怒的怒吼出声,整个人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猩红着眼睛,让人看着就感到害怕。
“不是……先生……不是……”
双拳紧握,青筋暴露出来,哽咽着继续说道,那么一个英勇神武的男人,竟然从夫人嘴里说出“懦夫”两个字,他不许。
“出……去……”
颤抖着声音说道,脸朝向另一边,不让别人看到她就出来的泪水。
她的懦弱,她的伤痛,她自己会在没人的时候慢慢舔舐,这种痛只能自己忍受。
两手把文件袋朝着地上一推,她就算要离婚,也是他亲手递上来,让属下递过来算什么本事。
她就签字,看她能拿她怎么办,她就不信她见不到他的人。
“夫人……”
左航还想要说什么,却听见大门被人粗鲁的推开,转过身惊讶的看着来人。
“你这个狐狸精你还我儿子。”
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披头散发的朝着窗边的女人跑了过来。
伸出的双手,就要去掐她的脖子,眼睛红肿的不成样子,好像都已经失去了理智一般。
“太太,您不能这样。”
左航拦在女人的面前,替她挡住了别人的攻击。太太好可怕,他从未见过她不顾形象的时候。
说话的时候,语气里满是悲伤,先生殉职,太太是最难受的,这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她怎么承受得起。
老公和儿子都走了,让她怎么去面对这个现实。
“左先生对不起,是我没拦住这位太太。”
李嫂忐忑不安的看着眼前的妇人,这贵气逼人的一身着装,一看就是有钱有人家的太太,不是她能招惹的,还有既然知道这处地方,肯定是与先生有关的。
李嫂一脸歉意的看着夫人和左副将,是她没拦住。
“李嫂,您先出去,这里我来。”
哎,深深地叹了口气,先把不相干的人屏退了再说。
本来先生说过不让他告诉夫人,先生出事的事情,既然太太都说出来了,也可以把先生的私信交给她,不让她们两个有所误会,几十年后碧落黄泉,两个人也可以做一对鸳鸯。
“看到我没话说了吧,你就是天生的红颜祸水你怎么不去死,亏我儿子一心扑在你的身上,你竟然还敢给他递上离婚协议书,要离也是我伊家离你,你凭什么给。”
颤抖着双手指向坐在轮椅上的铷初。
红着眼眶的伊太太,整个眼睛都肿成了核桃似的,一看就是哭过了很久。
这两天,她的日子真的是生不如死,家里的两个男人相继离去。
“我……不想害他。”
艰难的说出几个字,她知道她不配拥有伊燃,这一生她注定要负了她,就算这一身皮换完了又怎么样,她的手,她的脚,她的五脏六腑都能换吗?
她想要的就是一个了断,跟他离了婚,他就去寻找自己的下一生,不让他心存愧疚,永远铭记她在心里。
“可是你终究还是害了他,你知道你这个协议递上去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他就要上前线,那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容不得一丁点分心。”
说完话,伊太太已经潸然泪下,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人,两个孩子之前都已经准备结婚了,谁知道会有这么一个变故。
可是,儿子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让她如何承受痛苦。
“一切都是因为你,我儿子没了,这下你可满意了。”
看到她现在的惨样,再难听的话憋在心口,嘴里也说不出了。
作为一个有修养的大家闺秀,从小学的就是谦让有礼,没人教她骂人。
哭泣不已的掩面转身跑了出去。
“你是狐狸精……”
“你是红颜祸水……”
“你就是天生的扫把星……”
“孽障……”
大脑里响起不绝于耳的声音,连续不断的在脑海里盘旋。
“不是的,不是的……”
头使劲的摇晃起来,实在是受不住这个刺激,一下子喷出一口鲜血晕倒了。
血全都喷在离婚协议上面,就像是盛开的血玫瑰,妖艳冷漠。
人生在世的种种,在油尽灯枯的时候,就会像那片不被人带走的云彩。
“不要,不要……”
昏迷中的人,嘴里不停的说着话,眼泪也流个不停,梦里的伊燃浑身是血的看着她。
还嘴里一直在念叨着:“初初,初初……”
声音里满是深情,眼神是那么的温柔,好像她就是他最美好的东西。
“和大夫,夫人怎么样了。”
一直守候在床边的左副将,一脸关切的问道。
“时间不久已。”
白发苍苍的老大夫,摸了摸长长的胡须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他也花了不少的心血,就这么去了,他的努力也白费了。
“之前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
之前都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左副将捂着额头,这心里堵的都不能呼吸了。
“夫人这是气血攻心。”
夫人的身体,一直就是他在负责,本来就是从阎王手里抢来的命,更是一点都不能含糊。
“天呀,这该怎么办,是我辜负了司令的嘱托。”
堂堂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左副将双膝跪地,掩面哭了起来。
“协议书……”
蜷曲的手指动了动,艰难的说出口,她刚刚都没仔细看,原来是她之前要求他写的。
“夫人给,还有这是司令一个月前,写的信,是给您的。”
从兜里拿出一封信,他刚刚都差点忘了这回事了。
艰难的动了动身子。
和大夫眼疾手快的,为她把床摇到呈八十度的位置。
左副将为她把信封拆开,平铺在桌子上。
女人颤抖着用手去抚摸这封决然的书信,难道这就是他给的答案,她要的是他幸福,不是跟他天人永隔。
滴滴泪水滚落在信签纸上面,就像是平静的天空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