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言之在一旁镇定的说道,“好,我要开动了。”
一阵钻心的疼痛瞬间传遍孟尧全身。孟尧咬着衣服忍不住的大喊了起来!汗水立刻从全身的毛孔涌出来,把铺在地上的木板都湿了一大片。攥紧拳头,死死的拽着绑住双手的绳子。孟尧下意识的咬紧了牙关,不大一会儿终于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孟尧又被一股刺激到要命的疼痛弄醒,一股酒味扑鼻而来,他拿鼻子急促的喘息着。没一会儿,又晕了过去。
乐言之心里有些没底,会不会人还没病死,就得被他弄得疼死了啊?转念又一想,如果不这么做,他就必死无疑了,自己这么做,起码他还有生存的机会。速战速决,尽快完事儿,省的他被折磨死。
乐言之舒缓了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该剜的剜掉了,当做消毒用的烈酒也用过了,水也过了一遍,止血的也抹上了,就差缝合包扎,还有最后需要上的各种消炎解毒清热阵痛药。
他想都不敢想,几个月前他还只是站在手术台旁边观摩的一个臭小子,现在居然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亲自主刀给人做手术,这要给前世,非得让学校开除不可!
不过也多亏了观摩,脑子里回想着教授的步骤和动作,自己照着来一遍,虽然生疏,但是也心里多少有底。
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吃肉不成!
乐言之忘了时间,终于完成最后一步的时候,出了满身大汗的乐言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停的喘着大气看着昏在那里的孟尧,又心有余悸又充满成就感。
一把揪掉塞在孟尧嘴里的外套,乐言之想了想没往身上披,重新团巴团巴塞进随身带的包袱里。接着他又解开了所有绑着手脚的绳子。
拿起清水凑到孟尧嘴边滴了点进去,孟尧没有反应。于是乐言之又换成剩下的一些烈酒滴了些到孟尧嘴里。
一阵咳嗽,孟尧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病患睁眼,乐言之心里的石头这才终于落了地,他还活着!
孟尧咳完,虚弱的视线缓缓扫了一圈,最后终于定在自己胸前,胸前已经被纯白色的棉布条包扎的仅仅有条,此时伤口麻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手脚还是发软没有一点力气。孟尧不知道自己经历过一个怎么样的过程,但是仅凭这期间的痛感,他觉得就已经够自己回味一生了。
以后要谁再跟他说那谁谁谁为了啥啥啥勇敢剜肉,他也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剜肉嘛,谁没经历过啊!
能睁开眼,就说明了一切,去鬼门关走了一圈,又成功回来了。
孟尧感激的看向乐言之,气若游丝道:“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有缘,定当……”
乐言之打断道:“现在说这些还早,接下来的几天才重要。你还得在这里躺着哪儿都不能去,我每天都会过来给你换药,观察情况。如果你实在是没有这个命,就只能一死了之了!”
孟尧缓缓闭眼,微微点头。虽然听乐言之那么说,但是自己心里对生存的期盼又更多了几分。
乐言之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太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正午,自己得赶紧去找徐三,万一晚了徐三找过来发现了这里,这麻烦就大了。
于是乐言之喂着孟尧吃了药,喝了水,把一切需要的东西都放在孟尧手边,给他安顿好了一切,告诉他明天还会再来,终于疲惫的转身出了破庙。
下山的途中乐言之差点因为脚软而滚下去。
这座破庙离城门有很长一段距离,徐三说的地方应该没有这么远,乐言之忍着还在发抖的腿,踉踉跄跄的往城门方向跑去。
果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就快跑到城门的时候,乐言之想停下脚步多做休息,这时却听见了远远的有呼喊的声音传来,“溺水啦!快救人啊!有人溺水啦!”
乐言之有气无力的寻着声音找过去,拐过一个弯,目测就在离城门大概100米开外的地方,那里围了一大群人。
大多都是站在外围围观的,隐约还能看到里面有光膀子的汉子费力的边叫喊边配合打捞。
乐言之一路都没有看到徐三,这时候却看到这么一圈人,他心里琢磨,十有八|九徐三这人,应该是站在那里围观的吧,就他那德行,下去救人的肯定不会是他。
不过听到有人溺水的喊声,乐言之不放心的决定去看看情况,他拖着沉重的双腿,挨个扶着路旁的树木挪了过去。
话说南宫毅早晨接到一个并不让人开心的通报后,转身带着两个从六品的押解将军去南监最后一次探望这个即将要被问斩的二品镇北大将军左牧公。
这个左牧公跟朝中的一品大将军南宫射是多年世交,也是南宫毅从小就仰望的目标。
这个从小就仰望的目标,现在南宫毅却要亲手送他去刑场,这种心情,如果可以的话,南宫毅真想去劫法场,但是左牧公极力安抚,南宫毅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
从押犯人的南监出来,南宫毅心情糟糕透顶。
县官刘德在看着一直在衙门二堂内满屋子来回急躁踱步的南宫毅,心里很是不爽,主要是整个堂内的气氛都被南宫毅带的又低沉又压抑,就连鲁明义都看得出来,平时只拿鼻子看人的刘德在现在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鲁明义也不敢太造次,但是这种话刘德在不好开口,他只好哆哆嗦嗦的凑到南宫毅面前,恭恭敬敬的拱手俯身道:“南、南宫将军,镇北大将军一事,下官深感遗憾,不过事已至此,再烦恼也是徒劳,不如将军外出散散心,闻名全国的水关长城南宫将军还没有去游览过,干脆趁这个时间,将军去看看如何?”
南宫毅本来就心烦,听到鲁明义让他在这个时候出去玩,就更气不打一处来,一甩胳膊怒喝道,“胡说!朝中重臣被判通奸叛国之罪,你让我这个时候出去玩?”
刘德在一看要坏事,赶紧给鲁明义使了个眼色,鲁明义识相的退后。刘德在赶紧上前作揖,巧舌如簧的说道,“哎,将军息怒,典簿不会说话,其实从这里到水关长城那条出城之路,正是明日押送镇北将军游街之路,南宫将军头次来,对这里路况定然不熟悉,为了避免明日出什么差池,倒不如提前去走一遍看看,也算是心里有底了。”
南宫毅这才想起来,他确实是应该提前去把路况熟悉一下的,这是惯例。顺便……乐言之和徐三的约定就是这天中午,虽然不知道那个鬼灵精怪的丫头会不会去,不过他路过去看一眼也不错。
不知怎地,南宫毅的意识中,想的都是乐言之一定会去的,他觉得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临阵逃脱的人。
看到南宫毅沉默不语,刘德在又继续劝道,“而且途中路过的柳沟镇,为咱大岳国的边城要镇,靠山坐水,地势十分微妙。任何一个坐镇将军,都对这里充满兴趣,而且这一方水土在镇北大将军多年的镇守下,一直平安无事,百姓生活也十分安宁。”
听到是镇北大将军的功劳,南宫毅年轻气盛,再也呆不住了,利落的跟刘德在道别后,从马槽内牵马走了出去。
鲁明义又抹一把额头的汗。自从南宫毅来延京县,鲁明义的这个动作已经快成招牌了。
柳河边几个大汉终于将溺水的人打捞出来以后,那人已经面部青紫,肿胀,肢体冰冷,几个大汉挨个都摸了心跳,确认停止,转而对众人摇摇头。
人群中一阵长叹,“这不是徐家老三嘛?!柳河水神又带走一个人啊!”
众人正打算找个门板把这个溺水而亡的徐三抬回去的时候,人群后面有人大喊:“等一下!他没死!”
众人讶异,扭头。
乐言之赶紧捋袖子跑上去阻拦,大叫道:“快把他放平,大家都闪开!”
众人不解,也被乐言之夺人的气势惊住了,纷纷让道,给乐言之留出来足够的地方。
乐言之二话不说,上去就搬开徐三紧闭的嘴巴,试着从里面清理出杂物。这时发现,嘴巴已经被刚才的光膀子男人清理过了。
接着乐言之又支起一条腿,想把徐三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面往出拍水,但是无奈自己只是十二岁的身板,怎么都搬不动这个十六岁的大孩子。
旁边的光膀子男人看出来乐言之的意图,阻拦摇头道,“没用的,刚才我已经给拍过了。水倒是出来不少,可惜还是不行。”
周围众人一片叹气声。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乐言之不放弃,大喊道:“都别放弃!还有别的办法!”
乐言之用尽全力扒开徐三的上衣,露出胸膛,看准地方,立刻两手交叠,按在胸口下方。心里默默数数,胳膊支撑全身用力。
没几下,乐言之脸色变了。自己现在这个身体,力气太小,根本用不上劲儿。而且刚刚给孟尧做完手术,本来就浑身乏力,这下更没辙了。
乐观勇敢一贯的乐言之,终于感觉到什么是心大能力小,也终于着急的眼泪夺眶而出。
但是老天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这样一个认真对待生命的人。
正当乐言之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贴着他的身体蹲下来一个人,那人十分镇定道:“刚才那个怎么做?你教我,我来!”
乐言之的自信又回来了,这个声音,是南宫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