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初步勘察结束的当晚,警察就对曾经在炸鸡店兼职的店员展开了调查。
而橘舟在事件结束的凌晨一点钟,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短信页面。
等待警察前来时,橘舟尽量委婉地给赤木玲子发送了一封简讯,传达了赤木涉的死讯。
然而打开手机,没有消息。
橘舟不自觉地抿起了唇,他有一瞬想直接给赤木涉的妈妈打电话过去。然而手指滑倒通话记录种新属名的号码时,又忍不住地退缩了。
也许阿姨现在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吧?
在短信里橘舟没敢直接说明赤木涉的死因,莫名惶惶的黑龙总觉得那样过于冰冷。
他只是谨慎地、小心地抹去了赤木涉作为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母亲最后怀揣的希望。
但总要让赤木阿姨知道赤木涉是怎么离开的,不明不白的遮掩,只会让本就痛苦的她更加绝望。
胆小的黑龙吐了口气,眼神挣扎了片刻还是点下了拨号键。
“嘟——”
电话提示音不住地响着,短短几十秒漫长而仓皇。过于紧凑的电子提示音,像暗示着什么的鼓点,吵得人心烦不安。
橘舟拿着手机离耳朵远了点,好像这样能让他更自在一样。
提示音一直在响,橘舟以为赤木铃子不会接通电话了,他失望中隐隐带着庆幸地想要挂断。
这时电话被接通了。
“铃子阿姨?”
电话的对面除了哗哗的流水声和隐约的呼吸声没有人说话,橘舟忽地有些担心。他再三斟酌,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还好吗?”
“.....舟君。”女人沙哑着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了声音:“今天晚上实在是麻烦你了,非常感谢你为阿涉的事情忙到这么晚。”
橘舟无措地“唔”了一声,紧张着说了句“这是我应该做的。”然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电话那头依旧传来着哗哗的水声,听起来像是水龙头被拧开到最大的发出来的声响。橘舟忍不住地胡思乱想了起来。
他该怎么告诉玲子阿姨赤木涉的死因,才能让这个本就在生日备受打击的女人既解开了疑惑,又不至于更加痛苦。
恶龙,习惯了朋友的离开。更何况人类这种短生种,是最脆弱易逝的了。
虽然他会对结束了朋友生命的凶手感到愤怒,却不会因此过于悲伤。因为一直在失去的恶龙早就明白了拥有和陪伴的真正含义——曾经和记忆。
但是。
面对家属...他不行。
面对着濒临崩溃的家属,直视着她的痛苦和绝望,早就平复了心情的橘舟竟然不住地又有了些困扰。
为什么死的是阿涉呢?
阿涉又为什么会在生命刚刚抽芽,热切着想要傍晚回家陪母亲一起庆生的时候死去呢?
“玲子阿姨,阿涉他...是在炸鸡店里...”
困顿着思考着措辞却像是嗓子里塞了一大团棉花的橘舟,哽塞着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他忍不住思维涣散地猜测起了赤木玲子的现状。
她可能是在厨房听着他的讲述,也可能是在浴室里。水流流到水槽里,哗啦啦的。
痛苦和绝望对她而言如此巨大,她或许根本不想在这个时候被打扰,此时的沉默只不过是希望他赶紧挂断电话的期许?
赤木玲子开口打断了橘舟紧张之下的涣散:“舟君,警察...之前给我打过电话了。”
警察。
警察已经告诉了赤木玲子赤木涉是怎么被冻在冰库里,一点点的血流殆尽失去生机的吗?
松了口气的同时,橘舟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他“哦”了一声有点想就这样挂断电话。
橘舟应声之后才觉得不妥,他感觉他应该还有什么想说,但说的一切如同浓雾一般,难以把握。
他将意识集中到那团浓雾之中,但却无法形成可以表达的语言。橘舟焦虑地喘着气,凌晨暗淡的夜色渐渐塞住了他的口鼻。
“妈妈?”忽地电话那头一个喑哑的女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那女声循着脚步声渐近:“你在干什么?”
电话好像被人遮挡住了话筒,除了最开始的对话,后面都是听不清的人声和交谈。
流水声,好像停止了。
妈妈?
哦对,橘舟想起来了,赤木涉曾经说过,他是老来得子的小幺。
赤木涉的母亲在四十多岁才生下的他,没两年他父亲就去了。他上面还有个大他十二岁的姐姐,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赤木涉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兼职赚钱补贴家用。
橘舟握紧了下手机,夜风有点凉。
“....舟君。”没一会儿,电话那头的赤木玲子又重新接起了电话。不知道是不是橘舟的错觉,他总觉得比起先前,赤木玲子的声音好像又干涩了几分。
“我们准备在下个周二为阿涉准备告别仪式,你愿意前来吗?”
“当然。”橘舟顿了下,补充说:“我一定会去的。”
然后他才说出了本该在一开始就说出那句话:“伯母请您一定保重身体,节哀顺变。阿涉一定不想看您这么难过的。”
“...谢谢。”
“那——”
“就这样吧舟君,早点回家,今天真的辛苦你了。”
橘舟说:“好,那您也早点休息。”
电话那头“嗯”了一声,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橘舟站了会儿,才看向了等在一旁的安室透。
他作为嫌疑人,刚刚结束了侦讯。此时他正沉默着看着打完电话的橘舟,脸上带着点奇异的神色。
是怜悯?同情?...还是荒唐的感同身受?
橘舟收起手机,按下了过于活跃和涣散的思绪说:“安室哥,我能再拜托你一件事情吗?这次算是委托吧?可以按你平时委托的价格收费。”
“什么事?”
“我要其他所有嫌疑人的名单和住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