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月下看去不是十分清晰,但苍林赫然发现,这位夫人容貌之间与瑶姬惊人地相似。
“她……她……”苍林语无伦次:“她是瑶姬的……”
嫫母心疼儿子,轻轻抚着苍林的肩膀言道:“那是瑶姬的母亲,你该过去见礼,称呼她王后。”
王后?可她显然不是嫘祖,不是轩辕王宫中的大妃。
大河两岸,能被称作王后的,也便只有人皇身边那位了。
王后是瑶姬的母亲,那瑶姬岂非人皇公主?
苍林不敢置信,既是人皇公主,当日又如何会在野外跌断了腿流落鬼方?
如果瑶姬是人皇公主,以阿父和人皇的关系,他和瑶姬该怎么相处?
太多的疑问与震撼充斥了苍林的头脑,他此刻的眩晕感并不比刚刚被卷入风中好上多少。
嫫母清楚儿子此刻的感受,这都是成长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只是她有些后悔没有早一点对苍林挑明。
第一次,当苍林兄弟俩捡回瑶姬时,嫫母便怀疑过,没想到她真的就是听訞的女儿,那个早就夭折了六百年的孩子。
母子相携而立,苍林处于震惊之中久久未能回神,只管呆呆看着前方,任由听訞抱了瑶姬哽咽哭泣。
嫫母没敢告诉苍林,就在前一刻,她应邀到大河边与听訞见面,所谈论者正是瑶姬。
听訞专程约见嫫母,就是为了与她分享好消息,关于她的女儿还活着的事情。
听訞说这个消息是轩辕亲口所言,还说她的女儿有可能还在昆仑丘,而嫫母还来不及把她怀疑瑶姬就是听訞骨肉的事说出来,就猛然被惊雷所打断。
恰好就在那一刻,听訞面色倏然大变,她声称感受到了女儿的气息,嫫母只得跟随听訞前来。
原来,当年听訞难产之时,请求人皇只保孩子。
人皇是接回了听訞,却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轩辕的,听訞清高也不屑解释。
为了防止孩子生下来被人皇灭杀,听訞早就有所准备。
她翻遍人皇宫典籍,找到了神农氏遗留下的一部手记,那上面记载着一种秘法,能够将毕生修为传给腹中孕育子女。
听訞护子心切,怕将来孩子出生不受人皇承认,未免孩子受伤,她偷偷修习起来,把自己的修为一点一滴转移到了腹中孩子身上。
虽说听訞修为不深,但她能为孩子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因此,在遭遇难产时,听訞放弃了自己,只为换得孩子安然降生。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神农遗作中那篇功法仅仅是存在于理论中的一个想法,并没有实际应用的成功案例。
听訞一心只想保住孩子,却不知道,这样做才是对孩子最大的伤害。
那个孩子出生即告不久于人世,是人皇费了很大心思才找到一株紫灵芝寄养了孩子残魂,然后送去昆仑寻求一线生机。
再后来,听说那个孩子死于昆仑丘,就连仙神都回天乏力,没能救活她。
孩子没有保住,听訞却意外活了下来,只不过全身修为不在,全靠各种灵药来维系生命。
听说人皇与神魔二界曲意交好,里面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向神魔求取续命之药,好让听訞活得久一些。
神魔的寿命有多长人族哪里能得知,但他们可以帮助人族多活几年完全做得到。
这也算三界互为依存,神魔给予人界的一种补偿吧。
总之听訞到现在还好好活着,虽然她孤僻冷淡,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和亲人,但一直以来,嫫母却和她保持着一份友情,偶尔会相约了暗中见面畅谈一番。
这次发现瑶姬,正是二人见面之时。
当年听訞生产时命悬一线,孩子是死是活她其实并没有亲眼见到,而今夜,瑶姬受创逸散出的气息,听訞却第一时间感应到了。
母子连心,委实神奇。
见听訞抱着重伤的瑶姬直管痛哭流涕,嫫母不忍上前劝解。
当下救孩子是要紧,光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考虑到听訞来此不能暴露,嫫母便提议请她带着瑶姬到自己在王城当中一处居所去。
身为轩辕四妃之一,嫫母虽不喜居住在王宫,但在城中却设有属于她自己的住宅。
乍然见到亲生女儿出现在眼前,还受了重伤,听訞喜极而泣,却不得不为瑶姬的伤势着想,便依了嫫母随她离开此地。
苍林一脸懵,被嫫母指派了来护送瑶姬,也还在瑶姬真实身份之事上纠结不已。
而内心里却希冀着这是一场误会,瑶姬不会是人皇公主,是王后认错了。
轻松避开王宫侍卫回到嫫母的私人住宅,因为听訞在这里的缘故,也不敢去请医者来看,嫫母只得发挥业余技能,帮瑶姬检查了伤势。
所幸,她受得基本是皮肉伤,养上一段时日也就好了,一旦身份得到确认也不怕留疤,人皇有的是办法护养。
怪就怪在也没有什么内伤,而瑶姬却一直昏迷不醒。
鉴于这种情形,听訞自是走不开了,事实上她攥着瑶姬的那只手就没有松开过。
拂过瑶姬的眉眼,听訞满脸慈爱之态,让她看起来更加优雅美丽,比之年轻时更多了几分魅力。
看着这样的听訞,嫫母轻叹口气走出去,把空间完全留给了母女二人。
为免王宫起疑,嫫母必须打发苍林回去,她不想让这里的任何人知道自己来了王城的事情。
苍林正在外间等得心焦,见嫫母出来急忙上前询问瑶姬的伤势,除此之外,他还有许多许多疑问急于得到答案。
“阿母,您告诉我,瑶姬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如何会是人皇的女儿?”苍林急切问道。
对于儿子的态度有些不满,嫫母皱眉道:“这个时候你该回到王宫去了,大妃她们会派人找你的。”
苍林自然不肯走,他想知道一切。
“阿母,您觉得我这个样子回去,别人就不会起疑了吗?”苍林坚持着。
定定瞧着儿子,从他眼里能看到轩辕血脉中遗传的执拗,也看得见苍林嘴唇上方青青地一层绒毛。
嫫母便知今夜不能逃避了,面对即将成年的儿子,她觉得有些事也是时候说给他听了。
母子二人坐下来,嫫母长话短说,讲起了她与听訞的相识,以及那些尘封已久的恩怨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