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好像在天空中肆意翱翔。
那种好像在大海里汪洋恣肆。
那种摆脱了一切束缚,自由自在的感觉,再一次包围了张胜。
当现实的重重枷锁束缚在身上,这片刻的轻松惬意便也是弥足珍贵。
“张胜!”
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喝,如同一把利剑,戳破了张胜眼前蓝色的肥皂泡。
张胜猛的睁开眼睛,便看到罗佳染正站在废屋门口,眼神复杂的望着自己,手里还拿着矿泉水和面包。
她的眼神里蕴含着愤怒,悲悯,无奈……
张胜昨天还说了和她一起消灭毒品,转眼间,他就自己用了!
张胜把蓝梦塞进兜里,淡淡的说道:“拜你爸所赐。”
罗佳染怔然。心头更是百味陈杂。
“对不起。”罗佳染低声道。
“与你无关。”张胜道,“我想知道,是谁泄露了我的身份。”
罗佳染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最初,罗玉志只是怀疑张胜,要不然,也不会和他进行第一次交易。
而这次见面,罗玉志却笃定张胜是卧底,如果没有情报来源,罗玉志怎么会这么自信?
“先吃点东西吧。”罗佳染把手里的面包和矿泉水递给张胜。
张胜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你昨天说的……”罗佳染迟疑了片刻,问道,“还算不算话?”
张胜喝了口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没什么可隐瞒你的。这一次,我的任务就是消灭罗生门!”
罗佳染紧张的问道:“是只有毒品生意,还是所有的生意?”
张胜反问道:“罗生门还有什么生意?”
罗佳染道:“还有一间财务公司,负责金融投资。”
说是金融投资,其实也就是洗钱的工具。
张胜想了想,道:“这要看事态怎么发展,毒品生意是肯定要消失的。”
罗佳染松了口气,“那就好。”
“听你的意思,你很痛恨毒品,为什么?”张胜咬着面包,好奇的问道。
初次见面时,罗佳染就向张胜提出要消灭毒品。那时候,张胜以为她是在试探自己的身份,拒绝了她。
可罗佳染放火烧山的举动,再加上这段时间的接触,张胜确认她是真的想消灭毒品,这是为什么?
罗佳染沉默了很长时间,这才缓缓说道:“在我十三岁那年,我妈被人杀了!”
…………
那一年,罗佳染十三岁。
那一天,她放学回到了家里,然后就看到了此生都难忘的一幕。
一伙陌生人闯进了她狭窄逼仄的家中,用枪指着她父母的头!
她父母跪在地上,跪在一个肥胖光头男人面前。
看到罗佳染突然走进来,那伙人有些意外,其中一个手臂上纹着玫瑰纹身的男人一把抓住了罗佳染。
“放开我!”罗佳染尖叫着挣扎,想要跑出去。
那纹身男人的力气却是极大,不止没有松手,反而把罗佳染压在了地上。
“放了她,放了我女儿!”罗佳染母亲剧烈挣扎,声嘶力竭的吼道,“不要动她!你们不要动她!!”
罗佳染母亲身后站着的两个人死死按着她,呵斥道:“别乱动!老实点!!”
罗玉志不停磕头求饶,一直在说,“泰哥,货不是我拿的,我没有偷那批货,泰哥你放了我老婆,放了我女儿……我求你,求求你了……”
肥胖光头男人冷笑道:“那批货最后是你经手的,现在货丢了,不是你是谁!?”
罗玉志辩解道:“泰哥,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我怎么会偷你的货?再说了,如果货真是我偷的,我怎么还会待在这里不跑?”
肥胖光头男人冷声道:“阿志!念在兄弟一场,你现在把货交出来,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如果你不交……哼哼!你们一家三口今天就别想走出这道门!!”
“泰哥我真的没拿!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交不出货啊!!”罗玉志委屈道。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肥胖光头男人重重的冷哼一声,道,“阿森,杀了那个女人!”
“泰哥不要!!!”罗玉志脸色陡然一变,一边喊着,一边挣扎起来。可是,他的双手都被绑着,肩膀也被人按着,站都站不起来,又怎么救人?
阿森狞笑一声,握着手里的匕首,缓缓割断了罗佳染母亲的喉咙!
“呃……呃……”
血涌而出,她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罗佳染。即便是死,她都要看自己的孩子最后一眼!!
“妈!妈!!!”罗佳染大声喊着,眼泪从眼眶中汹涌而出,她想要拥抱自己的母亲,可两人之间那半米的距离,就好像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
“妈!”
“妈!!!”
罗佳染大声哭号,眼泪打湿了衣领,打湿了胸前衣衫。
罗玉志身体不断的颤抖着,是因为愤怒,是因为恐惧,是因为无助。
他的妻子就死在了自己面前,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甚至都没有能力为她报仇!
“阿志,这是第一个。”肥胖光头男人面无表情的说道,“接下来该轮到你女儿了。”
“泰哥!”罗玉志悲愤的吼道,“我拿!我拿货给你!”
肥胖光头男人嗤笑道:“阿志,我还当你多有种,敢情就是个怂包!明天这个时候,我要见到货,要不然,你们两父女一起死吧!”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招了招手,道:“走。”
“妈!”罗佳染失去束缚,猛地扑到了母亲的身上,痛哭流泪。
罗玉志没有哭,他看着妻子的尸体,双拳紧握,狠狠咬着牙,眼睛里凶光闪烁。
他没有拿货,可是,泰哥冤枉他拿了,那些所谓的“兄弟”,没有一个人帮他说话。
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看清“江湖”的真面目。
利益!
他没有收敛妻子的尸体,他没有管罗佳染。
他要报仇!
他要让泰哥死!
只有这样,他的妻子才能瞑目,他的女儿才会安全!
等到了第二天,他杀了肥胖光头男人为妻子报仇!他还杀了那些所谓的“兄弟”!
既然你们不拿我当兄弟,那就是我的敌人!
他浑身浴血,身上有他的血,也有敌人的血。
他就好像一匹受伤的孤狼,力竭后跪倒在妻子尸体前,是赎罪,也是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