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趴体现场的剑拔弩张不同，到了审讯室，张胜和江海涛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吞云吐雾的叙旧。
“谁给你们打的电话？”张胜问道。
江海涛摇了摇头，“对方是用网络电话打的，而且还用了变声器，摆明了是要隐藏身份。如果不是程虎早有前科，我也不会这么兴师动众的去抓他。”
张胜感叹道:“他这次算是完了！”
的确。
别说程虎是富二代、星二代，就是富一代也没用。或许是旧社会吃过这玩意的亏，国内对毒品一直处于高压态势。即便程虎戒毒成功，国内的舆论也能把他淹死。他要么转型幕后，要么直接脱离娱乐圈，广电的封杀令已经把他的明星路堵死了。
“这种人早就该被抓了！”江海涛愤然道，“仗着自己有俩臭钱，有点名气，就胡作非为，半个月前还逼得一个女人跳楼自杀！”
张胜点了点头，道:“刚才听那个要杀他的男人说了，是叫杨立坤是吧。”
“没错！杨立坤报案强女干，程虎就收买了她的父母，要他们撤销控诉。杨立坤不同意，坚持要告。程虎就改了主意，砸钱抹黑杨立坤，那一阵，到处都是对杨立坤的声讨，程虎那些粉丝更是天天在网上骂，有人还专门跑到杨立坤的单位去闹，还在她家门上泼红油漆。杨立坤承受不住这种压力，跳楼自杀了。”江海涛感叹道，“你说，现在这是什么世道？说真话，受委屈的人，最后反倒被逼死了！！”
张胜沉默了片刻，道:“法律，有时候真的很软弱。”
至少，法律对那些在网上肆意谩骂的“键盘侠们”毫无办法。
而就是这种软暴力，逼的人精神崩溃。
谁该为杨立坤之死负责？
程虎固然应该负担大部分责任，但，其他人呢？
“好了，不说这个了，说说你的老情人吧。”江海涛脸色一变，挤眉弄眼的说道，“没打算跟人家旧情复燃？”
张胜呵了一声，道:“早凉透了，化成了灰，还燃什么？”
江海涛“啧啧”了一声，道:“你这心可真硬！”
张胜道:“我现在可没心思想那些情阿爱的，我只想完成任务！”
“罗生门最近有没有动静？”
江海涛无语道:“胜哥！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你才是和罗生门接触最多的那个人。”
张胜道:“我倒是想留下一个眼睛盯着罗生门，可一直没找到机会，反倒让罗生门在我身边插了眼。”
“罗佳染是罗生门的大小姐，她不知道制毒工场在什么地方？”江海涛奇怪道，“难道说，罗玉志没打算把生意交给她？”
“我试探过她，她不知道制毒工场在哪。”张胜道，“也许，我们可以从博士身上入手。”
博士是蓝梦项目的负责人，蓝梦的量产一定也离不开他，制毒工场在什么地方，他一定知道。
“你给我的素描画像我让人去查了，查不到那个人。”江海涛道。
如果真像博士自己说的，他是某个高校的博士，不可能不在网上留下任何痕迹。即便他只是个本科生，学信网上也会有他的记录。
“博士不是中国人？”张胜道。
江海涛点了点头，“只有这个可能。”
但，博士有着中国人的脸，说着标准的普通话，怎么可能不是中国人？
“还有另一种可能。”张胜缓缓说道，“他的一切都被人抹去了。”
“罗玉志不会有这么大的本事。”江海涛道。
罗玉志只能算是一个毒枭，却玩不转这种高科技高水平的手段。
博士背后另有其人！
会是谁？
就在张胜思考的时候，江海涛又把话题绕回到李潇然身上。
“虽然你们已经凉凉了，但有件事我还得告诉你。”江海涛道，“李潇然在半年前出国，不知所踪，七天前回国，对外的身份是某服装品牌的艺术总监。”
张胜道:“她的事你不用和我说。”
“那个服装品牌你肯定听说过。”江海涛脸色怪异的说道，“六只耳！”
六只耳的名字来源于六耳猕猴，意为可听千里之事，可明前后因果。是一个全国性的情报组织。
李潇然是六只耳的艺术总监，她在这情报组织中的地位一定不低。
她曾经一直是情报特工，还是这半年的经历把她历练出来了？
“经过分析之后，我们认为她一直为六只耳效力，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成为了你的女朋友。然后，她接到了六只耳的任务，接近罗生门，拿到蓝梦配方。于是，这时候她抛弃你，勾上了泰察。在你和泰察发生冲突之后，她害怕暴露身份，所以消失了半年。”江海涛道。
“这一次蓝梦研制成功，对所有毒贩以及地下世界的人来说，都是一次大震动。所以，六只耳让她回国继续之前的任务。”
张胜重新点了一根烟，道:“如果她真是六只耳的人，会干脆利落的亮出六只耳的身份么？就像我一样，我会亮出行动组长的身份么？”
江海涛道:“你不是亮出了军人的身份么？也许六只耳就是打的这个主意，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张胜深吸了一口，烟头上的火星明灭不定，两道浓郁的烟雾从他鼻孔中喷出，在江海涛面前缓缓消散。
“我要见她。”张胜道。
江海涛道:“时间到了就放你们出去，现在还不行。”
“如果她是冲着蓝梦来的，你打算怎么做？”
张胜闻言，脸色丝毫不变，把手上的烟在烟灰缸里捻灭，毫不迟疑。
而这，也代表了他的态度。
江海涛站起身，道:“我明白了。你休息一下，马上就会和她见面了。”
张胜也曾幻想过，再次和李潇然见面会是怎样的情形。
唯独没想到过会是这样。
直到在程虎的趴体上见到她，张胜才明白，他和她已经是不同世界的人。
那曾经真挚而美好的爱情，已经败给了时间，随风而逝。
他有他的任务。
她有她的目的。
那单纯而清澈的岁月，已经消散在了光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