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锅，热碳，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张家栋用筷子夹了一片羊肉，在滚烫的沸汤里一烫，便捞起来在麻酱碟里一蘸，然后送进嘴里。
羊肉的鲜香混合着麻酱的滋味，瞬间在口腔里爆炸，让他差点咬掉舌头。
张胜是很闷的一个人，也不讲究吃喝。饿不着，冻不着也就行了。
张家栋是一个懂得享乐的人，很懂得满足口腹之欲。跟着张胜，不至于饿肚子，但好长时间没吃着油水了。现在出来执行任务，当然得可劲儿造。
红狼他们几个也差不多，大口大口的吃着，一盘羊肉刚端上来就被一扫而空。倒是其他绿叶菜什么的，不见动静。
张胜给他们的代号真没取错，一帮狼崽子，就喜欢吃羊肉。
马脸进来之后就是一愣。
这是要谈判？就是这些人抢了自己的货？怎么感觉这些人都像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就连这吃相都透着一股子凶恶。
张家栋看见马脸来了，把嘴里的肉囫囵吞下，招呼马脸坐下。
“马哥，来来来，一起弄点。刚活动了活动，肚子饿了。”张家栋笑呵呵的说道。
马脸脸色很不好看。张家栋所说的“活动”，不正是把阿强他们给料理了么？
十几个打人家八个，全都被废了，说出去都丢人！
马脸没在张家栋这一桌坐下，而是坐了另外一桌，招呼跟他一起来的小弟们落座。
“兄弟，没你这么办事的。你要货，我给你，用不着明抢吧？懂不懂规矩？”马脸脸色阴冷的盯着张家栋，眼神如同毒蛇阴冷诡谲。
张家栋拿着啤酒，直接对瓶吹，听到马脸的话，颇为不以为意，“马哥出来混了这么多年，没听过一句话么？拳头大的就是规矩！”
马脸冷笑道：“你还真是给我上了一课！行，这次我认栽！你说个数。”
张家栋右手搭在圆滚滚的肚皮上，满脸堆笑，两只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马哥，货我可以双手奉上。我只要一点点资料。”
张家栋左手大拇指和食指贴在一起，示意自己的要求并不高。
马脸板着脸喝问道：“什么资料？”
“听说马哥是广东人，怎么会来瑞丽发展？”张家栋没有明说，而是暗中点了一下，“就不想家里人么？”
马脸听懂了张家栋的言外之意，张家栋这是把目光盯在了他背后的老板身上！
马脸眼皮一跳，凝声道：“你胃口这么大，就不怕撑死！？”
张家栋指了指正狼吞虎咽的那八个人，笑容很灿烂，“你也看见我这些兄弟了，饿狠了。”
张家栋一语双关。
马脸沉默不语。
店老板颤颤巍巍的把铜锅端上马脸这一桌，也不敢开口问，各种涮菜、羊肉忙不迭的招呼。
火烧的很旺。
水开的很烫。
心跳的很快。
口干的很燥。
故土难离。更何况，马脸有家有口，上有老下有小，如果不是形势所迫，怎么会来到这里开荒？
别看马脸长得不怎么样，心思却很机敏，床上功夫也是了得。白天的时候给大老板装孙子，晚上的时候当大老板，睡大老板的女人。
这一来二去，就有了风言风语。
大老板听到这些话觉得刺耳，又抓不到马脸的把柄，索性把马脸发配到这里开荒，明升暗降。
马脸对大老板自然是有诸多不满，可要说卖了大老板，和大老板作对，他又没那个胆子。
一时间陷入了两难。
张家栋看得出马脸的犹豫，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马脸说的，“羊肉一烫就能吃，吃的就是个鲜嫩。等这劲儿一过，肉老了，就没了嚼头。所以说，该动手下筷子的时候就得赶紧，免得事后后悔。”
张家栋的比喻并不算贴切，但马脸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下手要趁早！
“要不要下手？”马脸夹着羊肉，在锅里烫了烫，蘸了麻酱之后放进嘴里咀嚼。
羊肉确实很鲜。
但，吃的生了，容易拉肚子。
这锅底，这汤料，这碳火，谁来解决？
马脸自问，他没这个本事。
张家栋见状，也不催促，夹着筷子捞肉吃。
和那一桌的热火朝天不同。
马脸这一桌简直安静的可怕。马脸只是动了一下筷子之后，就停住了，搞得其他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十分尴尬。
最终，还是有人鼓起勇气，夹着羊肉往锅里涮。他一边涮，还一边看着马脸，看到马脸始终没什么反应，他这才松了口气，把肉放进嘴里。
他一动，其他人互相看了看，也跟着动筷子，上来的三盘羊肉转瞬间就见了底。
张家栋幽幽的说道：“筷子动晚了，想吃肉也吃不到了。”
马脸的小弟顿时十分尴尬，搞得好像他们抢了马脸的肉一样。有几个人还对张家栋怒目而视，憎恨他这张破嘴。
马脸吧咂了一下嘴，道：“理是这么个理，可这生肉吃下去，会要人命的！”
“所以，就看主家是愿意饿肚子，还是愿意搏一把。”张家栋笑呵呵的说道，“老话说得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是么？”
马脸抿着嘴唇，没有开口，但心里已经出现了动摇。
看到马脸下筷子夹肉，张家栋脸上的笑容更浓郁了。
人多眼杂，有些话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但有些举动，已经暗示了回答。
马脸动了筷子吃肉，不正是一种回答么？
接下来，张家栋和马脸之间再无交谈。两桌都是自吃自的，自说自话。
店老板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生怕这两拨人在自己店里打起来，到时候打坏了盘子碗的，怎么算？他可没胆子追在他们屁股后头要钱。没看那一桌客人带着伤还一直吃么？这么彪悍，谁有胆子要钱？
直到张家栋和马脸过去结账的时候，店老板都战战兢兢的不敢收钱。
张家栋拿着阿强的手机，对马脸晃了晃，“你有我号码的哈，等你。”
马脸面皮又是一抽。阿强这帮扑街，得浪费他多少医药费！
幸好，他提前给他们买了保险……
PS:冬天最适合的饭就是火锅。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