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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个星星点点的光芒交替亮起,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直到万象星海图上亿亿星芒尽皆闪烁。巨大的星臂在天幕之上轮转不休,仿佛变成一个深邃到虚空最深处的无形洞穴。
将这世间一切全部都吸纳不见。
清都绛阙,
璧月带珠星。
等到晚上五六点的时候,张小宁就给方婪打了电话。他坐在之前那家小酒吧里,一边喝着酒,一边给方婪按着电话。结果他反复打了好几遍,都没有人接。张小宁有点纳闷,索性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他早就约方婪出来喝酒,但是方婪从g市回来之后,一直拉着他和各种不同的人见面,又或者是和周亚阳那个家伙谈事情,他们竟然都没有找到一个好好喝一杯的机会。
说实话,张小宁自己也知道,他在这些事情上没多少本事,但方婪说的,就算是他也能听出其中的机遇,只要消息准确,操作得当,他们是真能大赚一笔。再者说,他还非常相信方婪,也就全权按他交代的来。所以这次约方婪出来喝酒,并不是讲什么正经事情。
是他有点私事,和他的眼睛有关。
张小宁又往喉喽里灌了一大口酒液,喉结滚动,冰凉的液体就顺着喉道滑了进去,带起一阵辛辣,冲进了胃里。他爱喝酒,最近尤其爱喝。
因为如果不喝酒喝醉的话,他就不得不承认那些在自己眼前飘来飘去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虚幻的,看不清面貌,却依稀是人形的无数个影子,是真正存在的?
张小宁冷哼一声,忽然偏头直直看了上去,那个正要把自己透明手指伸进他酒杯里的那个影子忽然一僵,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倏忽间后退飘远。
该死的,就算是他确信那个影子没有把手指真的伸进去,他也喝不下去了好么,真特么恶心。他神色厌恶的把杯子扔回了桌子上,液体飞溅出来,弄湿了一大片桌面。
旁边放着的手机嗡嗡的震动了起来,在桌面上旋转着。张小宁拿起来一看是方婪,马上就接通了。
话筒里方婪的声音带着点困倦含糊,“张小宁,你在哪儿呢现在?”话筒里的声音在酒吧嘈杂的背景音乐里,竟然非常清晰。
张小宁撇了撇嘴,“呦,方大律师总算是想起我来了?”
那边传来方婪一声轻咳,随即声音清明不少,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显然看了眼时间,随即十分抱歉,“睡过头了,我马上就过来。”
张小宁“哼哼”了两声,语带不满,“马上是什么时候?本公子可没什么耐心。”
方婪“嗯”了一声,又说,“十分钟。”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耳朵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张小宁脸色一呆,特么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住的那里到这儿至少四十分钟的车程?
他不爽得一拍吧台,却忘记了这不是家里的木质台面,顿时手掌一阵发麻。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为了面子,硬生生把痛呼咽了下去。粗着嗓子又向酒保要了一打啤酒,就闷头狂喝起来。
反正方婪还要挺久才过来不是?
没想到六七分钟之后,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酒吧的门就被推开了。现在还是吃下午饭的时间,这家酒吧开门比较早,也才刚刚开始营业,里面人不多。有几对小情侣坐在里面吃这家的招牌牛扒。
方婪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张小宁又坐那一杯一杯的喝酒,马上就走过去,直接从对方手里拿走了杯子。
这货一喝醉就发酒疯,他可是领略已久。
张小宁酒量不错,才那么两**啤酒当然不至于醉掉,但是在看见方婪的时候,他还是第一反应以为自己喝多眼花了。
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像我的好基友?
他有点迷茫的盯着那个长得很像方婪的人,直到对方坐在了自己面前。
“方婪?”
方婪嗯了一声,用胳膊支着吧台,斜靠站着,把剩下的那几**没开的啤酒往远处推了推,才打趣着开口,“怎么都不等我,一个人就喝上了?”
张小宁这时马上看了眼时间,惊愕道,“你怎么这么快?”
方婪笑道,“我可比你守时多了。”
张小宁不服气的哼了一声,突然伸手抓住他手腕,把他手拉到自己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细皮嫩肉,长得比女人的手还漂亮,看来是你没错。”
方婪的手弧度优美,表皮细腻,在混乱斑斓的灯光的之下都能散发出说不出的优雅和力度,绝对没有女人手指的柔软无力。
他一使劲,把手抽回来,表情嫌弃的从一边盘子里拿来毛巾,仔细擦了擦,又把毛巾扔了回去。
张小宁:……
原来我这么不被待见么?
他脑子彻底清醒了,从高脚凳上下来,带着方婪转移到角落里的一个比较僻静的隔断里,微微高起地面的平台里面,放着两个灰色的沙发。他一坐下去就软在了沙发里。
方婪却坐得笔直,眉峰微扬,眼里带笑,却不似之前的浅淡温柔,张小宁看着,只觉得方婪要笑不笑,表情阴险极了。
而其他人看法却和他完全不同。
方婪一走进酒吧的时候,即使现在酒吧里没多少人,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都被他牢牢吸引了视线。好像心神被什么东西牵引着,竟然无论如何都挪不开眼。
张小宁打了个响指,又叫了酒,等侍应生走开,他忽然倾身靠近对方——
方婪朝着他抬了抬下巴,“嗯?”
张小宁表情纠结的开口,“我恐怕还得求你帮个忙。”随即想到了什么,他有点埋怨的开口,“我说你之前手段不利索啊,我现在不但能看见人……”
他努力把目光从方婪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起围拢得密密麻麻的虚影上收回来,低声道,“老子现在开天眼了,还能看到鬼!”
赵猛面无表情的坐在屏幕后面。段松则站在靠后稍远一点的地方,小心的观察赵猛的表情,却偏偏什么都没看出来。
场中,厉荣泽正演到罗翔天因为表露出回国的念头,引起了当局的注意,被联邦探员二十四小时监视,他的所有研究工作也被迫停止。他曾经的导师,学长,如今的领导,朋友,无不受到牵连。
年轻而才华横溢的罗翔天孤立无援。
但是他会就这么放弃吗?放弃回到刚刚从沉睡中站起来的祖国吗?
放弃长久以来,从父辈那里传下来的对故国的思念吗?
漂泊在外的游子,总要回家。
不论多难。
罗翔天根本没有被动摇,他表面上假装自己已经屈服,向当局示弱,但是,暗中,他却悄悄联络,编织起一张海外华人的联络网,唤醒了同是羁旅之人的迫切归心。同时,他拿出自己多年来的积蓄,筹建起一个叫做“duck”的组织。
duck,鸭子。
取自“春江水暖鸭先知”,他们就是祖国春水中最先得到破冰之讯的鸭子。
江水回暖,还不归来?
一封封落款为duck的电报飞到了旧金山,飞到了洛杉矶,飞到了欧洲,飞到海外所有有华人落脚的地方。
但是现在,被当局严密监视的罗翔天再也无法发送电报了,更不要提书信,他的每一封纸质信件都会遭到彻底的搜查,尤其是用中文书写的那些。为此,罗翔天愤怒的抗议过,然而,在这个自诩“人权”和“平等”的国度,却那么苍白无力。
他不会放弃。
午夜两点,在这个大部分人都沉入睡眠的时刻,他坐在地上的垫子上,在桌子下面放了一张小板凳当做桌子,又在上面点了一根蜡烛,蜡烛的火光被玻璃罩子收敛了大半,但冒出的火苗和黑烟还是把桌子下部熏得污黑。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再拉上窗帘,房间里的光亮才不会被外界发现。
时间一过晚上九点,他们就会切断他的电源,确保他无法利用神秘的夜晚做出什么危害联邦安全的事情。
对此,这个曾经在m国前途无量,如今却几乎要变成阶下囚的年轻人只是嗤笑一声,继续在之上奋笔疾书。
他写的并不是什么机密的计算公式或者是危险武器的制造原理,而是一首古诗,密密的汉字几乎布满了整张纸,笔走龙蛇,毫不迟疑。
酣畅淋漓的笔触陡然一扬,在纸的最后落下一句狂草——
“俯仰五十年,故国换新天。疾风踏夜草,将军百战还!”
“ok!”
这一幕并不困难,赵猛的导演助理看了眼赵猛的颜色,就对场中的人示意了一下,到此结束。
厉荣泽马上从地面上站起来,他也不觉得这一场有什么复杂,但是这段时间来,他对赵猛的要求也算是有了不少了解——对方未必会这么认为。
厉荣泽也就平心静气的走到赵猛身边,“赵导。”
赵猛简短的“嗯”了一声,就继续面无表情。他面前的屏幕上,正放着罗翔天写到最后几个字的那一幕,这种情况一般会在后期剪辑的时候拍一个写字的镜头,然后插进去。因此厉荣泽也只是做出一个姿势。
赵猛看了半天,挥挥手,就让人拍下一场了。厉荣泽微微松了口气,但不知怎的,又有点遗憾。
他觉得赵猛应该提出什么意见。
这段时间,他也看出来,赵猛不是一个一般的导演,或者说,不是一个甘心平庸的导演。如果说钱前是心甘情愿拍摄商业片,走流俗路线走得花团锦簇,那么赵猛就是他的反面——
他很有野心。
而且赵猛有一种非同一般的直觉,对于他在电影里想要表达的东西,他不但胸有成竹,十分强势,并且手法十分巧妙细腻……
不,应该说——
精致!
厉荣泽重新坐下,稍稍休息。
下一场不是他的,他也就没有太关注。
然而他才闭眼没多久,场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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