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琴忽而迷糊一阵儿,忽而又清醒异常。就这么胡思乱想地过了一宿,好容易盼到天亮。期间,茂生起床给她温药。服侍她喝苦涩的草药水时,她曾想把自己考虑好了的想法跟他提说,又怕耽误了他睡眠,便暂时忍住了。
茂生已经起床做早饭去了。木琴就等着一家人吃早饭时再提说,尽快定下返城的日子。她继续完善着自己的想法,却在等待吃饭的工夫里又犹豫起来。她也弄不明白,自己啥时变得这么优柔寡断起来。连她也搞不清楚,杏花村这么个破村子,到底还有什么可叫自己留恋的。于是,她又一次当断不断地折磨起自己来。
这个时候,酸杏老两口儿相互扶持着进了院子。
酸杏女人道,昨晚,就听说回来了。想当夜来看的,又怕夜里瞧病人不好。今早才赶来了。
茂生还笑道,没啥吔,是姚大夫亲自给看的病,下的药。已经好多了。再过几天,就可下床活动了呢。
酸杏一直没说话。进到屋子,他只是拿眼打量木琴,在暗暗猜测木琴听说了上访事件后的反应和打算。木琴更想听听他的看法,也没有急于拉扯这事。
终是酸杏憋不住了,先提说起来。他道,想是你也知晓咧。这事的背后,恐怕不那么简单呀。有人借机起事夺权呢。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才行。
木琴淡然一笑,回道,就让他夺去嘛。我也累了,也干够了。谁想捡这个累赘,受这个罪,就捡去受去好了。我让了。
此话一出,大大出乎酸杏的意料。他惊道,咋啦,叫这么点儿沟坎就把你绊倒啦,也太容易了不是。咱村刚刚有了好开端,大路修起来了,杏果也打出去了,好日子就在眼前晃悠呐。咋说趴下,就趴下了呢。你是在讲笑话给我听吧。
木琴不说话。酸杏的话,重重地戳在了她的心口窝上。
酸杏自顾自地恨道,甭怕茂林这狗东西使混张狂,咱身正不怕影子斜。他那点儿啃屎头子的本事,能翻起多大的浪来。我这就找他去,好好跟他算算帐。这些年来,你拼死拼活地为村人出力流汗,我都看着心疼呢。他茂林的眼瞎了么,见不到村里正一年一个样地变着嘛。村里器重他,你也重用他,哪点亏待他啦。他还要反口咬人。他要不听劝,我就豁上老命不要了,跟他斗到底。你还是要领着村人走下去哦。这个时辰,要是收手不干了,这个村子也就永远没有指望哩。今后,老老少少上千口子人可咋办吔。说罢,竟有几颗老泪滚出了眼窝。
木琴惊呆了。看着跟前流泪的酸杏,她的心先自酸了,软了,化了。她道,大叔,也别这样哦。只要村人相信我,我就不会撒手不管的。这次,事赶事都赶到一块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合计与南京联手办厂的事呢。等过几天能下地了,我再细细跟你拉扯。
酸杏竟孩子般地破泣而笑了。他连说道,这就好,这就好,我好歹也就放心了。说罢,他又闲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未完待续)